冷风瑟瑟,晚镜漫无目的地走在冷清的大街上。
肩口的伤愈愈合合多次,已经出现了发炎症状。由于多天下来,人已非常狼狈。
本想找家客栈住下清理伤口,却发现自己分文未带。
本想回皇宫回到水月苑宣太医,却在正门被拦下,守卫认钱不认人,不肯通融。
晚镜感到孤单,她发现自己真的只剩下一人,有家归不得。
她不能再连累闵依了,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既然选择了那条崎岖的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皇宫里未传出许妃失踪的消息,她黯然了,她不解独孤沧溟这为何意,或许是皇家的颜面?或许是有人顶替了她?亦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失踪了?
也罢,或许上天不让她再回宫去……
朱红色漆成的大门,颜色有些脱落,门沿上两个金色的狮头各自衔着大环。
门上面还贴着白色的封条。再往上望去,脏兮兮的牌匾上写着两个雄劲的大字:许府。
晚镜双手抱膝,静静地坐在门栏阶梯上,望着天空。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是她的家。
很久很久以前,因为她的爹贪污,她的家被封了。
很久以前,因为她爹贪污,所以她也被连累,进宫做了宫女。
也在不久前,因为再次进宫,她成了许妃。
可是现在……
她不禁黯然,她甚至怀疑老天是不是忘了她的存在,让她一个人狼狈地在皇城街头流浪着,毫无一处牺牲之所。
记住,朕能宠你,也定能毁你……
独孤沧溟的话不断在她耳边想起。
“皇上,晚镜不解。”晚镜悲哀地说道,“我甚至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何去何从……谁能告诉我?”
右肩肩口的伤,火一般撕裂的疼痛,让她有些麻木,痛久了,也就不痛了。
一股凉意自脚底突窜起,使得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不经意间,她已经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这时,幽冷的风带着漫天飞雪在飘扬,一片一片地洒落在地。谁也不知为何秋末会下起晶莹的雪片,薄薄的,冷冷的,落在手心一瞬即化的。
大街上已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只有晚镜,仍坐在许府的门栏阶梯上,背仍依靠在门上,久久,久久……
*
水月苑。
雪依旧下着,水月苑内的竹上,也积了层雪。一阵冷风吹过,竹叶身子摇摆,雪片攀不住竹叶,也就缓缓落下。
伸手接着薄薄的雪片,独孤沧溟眼底浮现一层担忧,轻喃道:晚镜,朕该拿你怎么办?
离开窗栏,独孤沧溟倚在晚镜常躺的软椅上,闭上了眼。
风,依旧紧吹着。雪,依旧飘散着。晚镜,你到底在哪?
“吱呀——”一声,芍药推门而入,定在独孤沧溟面前不响,等待他的问话。
“还是没找到?”冷冷的语气,让人仿佛置身冰窖般。
“皇上……许妃娘娘被劫,也再没线索可查,感觉突然消失了。”芍药只能呈上坏消息,等待他新一步的指示。“劫娘娘之人武功卓越,恐怕在芍药之上。”
独孤沧溟仍旧闭着双眼,缓缓道,“这些朕都知道,你没必要再重复一次。去吧,继续查。”他左手轻轻抚着额头,右手挥了挥。
一切都安静了。安静了。
他倏地猛然起身,匆匆离开了水月苑。晚镜,你等着,坚持住。
雪,依旧下着,不知何时会停……
*
白色的雪瓣在天际飘舞。
闻惟练然站立在许府门前,双眸专注地凝视着前方,目光幽邃清冽,散乱的发丝在风中飘拂,长袍有力的掀舞,容貌依旧漂亮迷人,气质依旧幽雅清灵。
轻挪步子,俯身,细心地掸去晚镜身上积着的雪,语道,“镜儿,我们又见面了。”
横抱起她,步入风雪中。
一袭白袍,在风雪中衣袂飘飘,消失在视线里……
*
胜雪如玉般无暇的肌肤暴露在他的眼里,一刀触目惊心的口子镶在右肩口,闻惟练不禁怔然。
从怀里掏出一支药膏,轻柔的抹于晚镜的肩口。
冰凉的药膏刺醒了神经,晚镜幽幽睁眼。
仿佛做梦般,她闭上眼,再次睁开,眼前的人影还在。黑亮莹澈且深幽的星眸,挺直的鼻梁,樱红色的柔软薄唇,洁白似雪的衣袍依旧。一头漆黑如夜色般的发丝柔软地在他的宽额及脸的边恻,极长的两股发丝各自垂落前胸,美不胜收,让人不禁感叹。
闻惟练仿佛没注意到她醒来,仍旧细心地替她处理伤口。
晚镜不确定地开口道,“练……”可是她张嘴的时候,发现喉咙干涩,声音也有些沙哑,吐不一句话来。
一瞧见她醒了,闻惟练幽雅自如地笑笑,然后把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语道,“不要说话,安心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