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在群妾面前威风十足地喝道。
老汉一扣牛角,鼓起如簧之舌,就从十日一风、五日一雨的尧舜时代摇头晃脑说开去了:“你们身处庙堂之上,不知有黎民之苦,战阵之急,贪欲伤生,听谗妒贤,老百姓被你们弄得落花流水,美女们遭你们一网打尽,不管是沙漠这个强盗,还是海洋这个处女,都用尽了浑身力气恨你,轮到我老头子,霍霍霍霍,在犁头把上磨牙,我就是草前的牛,风中的花,宁为玉碎的水,不为瓦全的风,黑暗之中最色情的光明,冒着火苗的希望种子。可是没有人相信我老头子的经天纬地之才,匡扶宇宙之志……,”前面多少还靠点谱,后面越说越没边儿了,“……我说你不是尧舜,说你不是尧舜你也不要生气啊,生气是要犯嗔戒的。其实圣人和盗跖都是妈生的,只不过圣人是圣人的妈生的,盗跖是盗跖的妈生的,要是圣人的妈生了盗跖,那就是圣盗,要是盗跖的妈生了圣人,就是盗圣……”
就见齐桓公在旁边听得哇哇直吐白沫,白眼狂翻,脖儿往后仰,接近满地打滚,作揖大喊,罢休罢休,快给罢休。
老汉一听,更来劲了,哇哇啦啦,哇哇啦啦,满嘴跑雹子,齐桓公急了,给我杀!
正要杀,旁边隰朋(管仲的狗腿子)赶紧拦住:“这老头儿不俗,建议留用。”
老头被士兵拽着,喊:“不要说杀人啊,杀人是犯杀戒的……”
齐桓公的优点是听人劝。他清了半天脑子,晃晃悠悠明白过来,下车把老头扶起。老头这才献上管仲写的推荐信,齐桓公说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啊。
老汉说,你要是不礼贤下士,我死也不肯投奔的,更别说推荐信。
老汉名叫宁戚,后来也成了齐国内阁一级的人物,管仲、宁戚,有点儿卧龙凤雏的意思。
当夜,齐桓公让人举火(就是点火把,那时一般房子茅草多,又低,轻易没事不点火把)。齐桓公穿上大礼服、戴上大礼帽,说要拜宁戚先生当大夫。旁边的人劝他先查查宁戚的政治背景。桓公穿上衣裳就懒得再脱了,说:“他这样特立独行的人不拘小节,少不得有些短处,最好不查,宁可我不知道。”
宁戚从一个农夫,直接提干,成为大夫(这种事儿在春秋时代少见,干部都是家族世袭制)。
新官上任三把火,宁戚跟着多国维和部队,从山东东北的临淄跋涉向西南四百公里,穿越鲁国,到巴尔干(河南)东部的宋都商丘。宁戚说:“兵马停下,待我一人去说宋公下来。”
于是宁戚乘一小辇,带了仨兵,昂首入城而去,见到宋桓公,把话匣子哗地一开:“老宋啊,你知道吗,事物中心可贵的品格终将压倒一两次人为的火灾或世纪性的冰川,而忧伤即使可以被你随口说出,信手涂下,但它仍然不会在数量上取胜、质量上过关,一些莫可名状的美妙终将使我们对你报以迫切的愿望和毫无争议的热情。我看见齐桓公的春天不仅繁荣一个齐国的临淄也繁荣它的农贸市场和大作坊,繁荣它所残存的老人,繁荣路边抛锚的双轮车,繁荣开会不出勤的孩子,繁荣一株美丽的树和鱼网做作的报纸,繁荣一场陈旧的爱情和时代一双老泪纵横的眼以及眼中你们愚笨不堪的宋国人……”
宋桓公哪是他的对手,跪地上嘣嘣直磕响头,快收了神通了吧,爷爷!快收了神通吧,脑袋都要炸啦。妈呀!爷爷!碰上这么个唐僧。
宁戚偏不饶命,凭三寸不烂之舌把宋桓公说得撒丫子冲出去逃命,一直跑过大街,爬上城墙,大喊:我不想活啦!抱着脑袋就蹦护城河里了。
宋桓公无条件宣布投降,愿意献出贿赂,请齐桓大军息怒。齐桓公把宋国的钱转赠给周天子的国军,然后发给宋桓公一份“东阿会议纪要”,照例要他回去学习。
至此,驴皮县的“东阿会盟”胜利闭幕,这是齐桓公“九合诸侯”的第一次,圆满实现预期效果。
四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东周天子虽然式微,但所辖地区的人财实力,还是大有可观的,至少相当于一个头等大诸侯,所以齐桓公的会盟,必须借助天子号召。齐桓公弹压中原诸侯,是责怪他们不“尊王”,等着大家都含着牛血发誓拥戴周天子,共奖王室了(“奖”就是赞助的意思),齐桓公就开始“攘夷”了。
当时可以攘的夷合计四种,东夷、西戎、南蛮、北狄,这些异类民族,今天早已经融入汉人社会,不复存在了,他们的基因,隐藏我们血脉的角落,偶尔在你的额角或者我的下巴,出现反返祖现象时,暗示出一点当时夷狄人的特色吧。然而,夷狄最火的时候,“南夷与北狄交,中国不绝若线”,一度把我们华夏民族搞得亟亟可危。
夷狄在诸侯边境,见针缝插针,象像螨虫和虱子,把周朝的子民们,搔扰扰得浑身痒痒。
西周被咬得不行,就东迁四百公里,从陕西中部挪到河南中部。不料,西戎也象像随身虱子一样,向东方浸润,追在文明的头上继续制造头皮屑。其中一部流窜到河北省的东北部山区,成为山戎部落,位置是今天的唐山市下属的迁安、卢龙、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