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哉强齐
一
冬天就要来了,春天还会很远吗?管仲走过他那一串串背时的路,象像出口转内销的退货,被木笼囚车运回了齐国故乡。齐桓公手下大红人鲍叔牙,不计前嫌(其实是有言在先),把笼子里的管仲释放出来,修整好他刺猬一样蓬勃的胡子,穿上袍子,戴好冠弁,推荐给齐桓公,要求齐桓公拜这个旧日冤家为卿。
既然大红人说话,齐桓公得给面子:“好吧,我来见见他。”
鲍叔牙说:“对于管仲这样的大能人,不能随便见的。必须沐浴三次,不吃猪肉,远远跑到郊外迎候,人家才有情绪对您讲话呢,告诉您治国安邦的大道理呢。”
齐桓公闲着也是闲着,全当演戏,照办之后,把管仲接到朝堂坐好,然后就听管仲侃了。管仲射箭不行,侃可是一绝,他滔滔不断,江河直下,先从“四维不张”破题,适时提出“礼义廉耻”理论,要男的走马路左边,女的走马路右边;又强调士农工商都要卷铺盖住在一起,分类而居,不许串帮;随后是征税和征兵,加强盐铁管理国有化,统一铸造货币,破除血统论的家族世袭,面试聘用“非高干出身”的布衣贤能。足食足兵、富国强兵,再高唱“尊王攘夷”的战略口号,实现一代霸主的宏伟目标。
齐桓公觉得太离谱,就推搪说:“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寡人可不敢妄想当霸主啊。”
齐桓公好色,倒是事实,据说这位30多岁的钻石王老五最喜欢的事,就是光着身子坐马车,跑到临淄大街上载着妇人,在阳光照耀下互相徐徐脱下裙裾,一起making
love。估计这种出格行为在不重周礼的齐国是非常另类非常酷的,而在鲁国则是不可想象的。(齐桓公、齐襄公、文姜、宣姜,都是一个爹生的,他们在性生活方面都一样,都继承了东夷族sex
liberation的古风。)
齐桓公说自己好色,不务正业,管仲连忙编了一大套道理忽悠他,意思不外乎请齐桓公彻底放弃权力,让我这个大贤人当国。我撒开了施展,您再荒淫酒色,也可以当一代霸主。
齐桓公没辙,只好由着管仲建设新时代吧,自己退到二线单抓妇女工作。齐国率先出现君、相二元分权管理。
管仲又跟齐桓公要条件:人轻微言微轻啊,疏不间亲啊,我一介布衣,没有政治资本,别人不理我这套啊。于是齐桓公给管仲起了大房子,把临淄城里的“市”(商品交易区)的税收三分之一,发给管仲当工资。管仲成了齐国第一号爆发户暴发户后,又怕被上流社会的老贵族(指国君一族,国君以外的大家族)看不起,就要求齐桓公给他尊号。齐桓公索性尊他为“仲父”,就是干爹或者二叔的意思。
度量阔大的齐桓公又要求全国人都讲避讳,不许说“夷吾”两个字,因为这是我干爹管仲的名字。齐国老贵族们都大喊晦气。
(所谓贵族,在我这本书里,全是指大家族,春秋时期,经济势力雄厚的大家族(包括国君一族),都有自己的封地和管理队伍,家族的嫡传人是最高领导,管理本家族事务,也包揽国家政府职位,世代把持。这是分封制的结果,类似西方封建社会的“领主”。在春秋时代,普通家族的子弟(一介布衣),是没有封地,或者只有小片土地,力量薄弱,是没法进入政府高层的。管仲则是特例,是招募任命的,没有大家族背景,所以需要齐桓公给他撑腰。像他这样比较贤能的普通家庭出身的布衣,想大量从政,要到战国时期才变得可能。)
齐桓公的原则,用现在英文说就是delegation(授权):君主思虑臣子职权范围内的事,心志就会衰竭;亲自做臣子职权范围内的事,就会疲惫。所以齐桓公采取大撒把政策,不管不问。据说有一次,有人向齐桓公请示事情,桓公说:“去跟仲父说去。”官再次请示,桓公说:“找仲父去。”一连三次如此。
有人说:“您这么当国君,岂不太容易啦!”齐桓公说:“寡人没有得到仲父的时候,很艰难,已经得到仲父了,为什么不变容易呢?”
一切权力都有了,万事都具备了,齐桓公什么都答应了,生米就要煮成熟饭,人民就要擦亮双眼,管仲如果干不得不好,如何向人民交待。
时年管仲45岁,商人出身的他不光能吹,还真能干,充分发挥自己经济学特长,。鉴于齐国临海,有渔盐之利,就奖励捕鱼煮盐,实行海盐国家专卖,从别国挣了很多外快,。一般圣人都崇农抑商,管仲却铸造金币,干预粮食市场,扶植万元户。
为了维护经济发展的安定环境,管仲归还那些从鲁国、卫国、燕国抢来的土地,换取睦邻友好,转而对外实行经济侵略。当时各国贫盐,齐国抬高盐价,致使他国黄金流失万余斤,天下黄金越少,齐国越提高金价,高价收买各地黄金,以至于形成黄金垄断。再用垄断的金子,贱价购买各国货物,使天下市场操纵于齐国这个金融寡头之手。(这里的黄金是指青铜,铸钱用的。)。
管仲向梁国、鲁国订购大批丝织品,对方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