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物叫做丝绸——是嫘祖发明的养蚕织丝。
丝绸柔滑地附在嫘祖身体上,显得身材凹凸有质,娇艳欲滴。黄帝侧目倾听,水灌外的水滴悄然跌落井中,回音勾地一声,阳光幽弱。
嫘祖在劳动中暴露出优美的曲线,深深地教育着黄帝。敛息于她的不远处,她静止的温柔,仿佛千百蝴蝶,绕她周身纷纷起舞。羽翅五色搧动,晃人眼睛,见形不见身。
黄帝对应龙说:“我在我的心脏深处,挖掘搜索,见到的是朝霞般绚烂的情感。我的语言怎能刻画出它的微妙幽曲。我的心思怎能被言词说破?”
应龙走上一步:“我看这个女生沉静如水,柳叶如眉,不适合我们走南闯北的人吧。”
“可是,曾经惯看日月春风的我,你知道,是不会轻易交口称赞什么人的。”
应龙咕嘟了嘴,不说了,准备执行命令。他把双手叉开,食指交叉唇前,低呼一声。地面上受他管理的水立刻起了感应,特别是嫘祖抱着的水瓶里的水,水们像鲸鱼喷水一样喷了出来,水柱径直冒上去,几乎打湿嫘祖的头发。黄帝同时看见了嫘祖的乌发上,有一枚晶莹、修长、精美的玉针,在初秋天气里闪闪发光。这个刺激使得黄帝打个冷颤,使得那个玉针随之碎裂,导致嫘祖的头发像刚才逃逸的水那样,垂落下来。
如果不是还有一只象牙梳固守着她头顶上螺壳一样的乌髻,嫘祖就要乱发飞扬了。尽管如此,还是有些长发分成柔和的几咎,解散在肩头,以及两三根极细极长的辫子,也散垂下来。涓细的水泼了一地。
象牙梳是五齿的,发明梳子的灵感来自五个手指,但梳子是梳理头发的,固定螺髻并不在行。嫘祖赶紧举起一手,去保护这枚幸存的梳子,这个动作导致怀里的水瓶啪地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她的发波流动,日光下反射着洁亮的柔光。嫘祖娇嗔道:“不好了#海流氓了!”
“谁耍流氓了?”应龙上前问。
“肯定是你!”
黄帝走上前,排开应龙,手抓向地面,那些水瓶的碎片,立刻像倒放的磁带一样,恢复合拢,蹦了起来,离了地面,连同清冽的水,一起回到黄帝的手上。他举起来:“我可以借一口喝吗?”
得到默许之后,黄帝喝完水,注视着嫘祖。黄帝说:“是谁捧给我芳香的酒浆,我就要为谁迷醉不醒,我将儿女情长,放弃读书赶考(对不起,当不至于说读书赶考)。我将把把追逐的艰辛和成功的荣耀让位给古人和来者,就让我作你手掌上无名指上那个铜环。我将甘心蹉跎并且于世无补。”
嫘祖大愣:哟,这个西边来的帅龙真能说啊,口吐莲花啊。(是啊,人家刚诞生下来就会说话的了!)
嫘祖恼恨的意思少了,多了些好奇,她看见黄帝穿着麻布衣裳,上边有鹿头和豹子的纹饰。黄帝的蔽膝、腰带、鞋子,都是革制的(兽皮去掉毛,叫革)。黄帝头顶,戴一个牛角形压发冠,脑后露出的头发编作蝎尾形棰髻(类似麻花辫子,朝天长髻),用五只野猪獠牙制作的骨笄套在棰髻上起固定作用。额头上边,绕着一圈细长的小细辫子,还有一串绿色石质饰品束额一圈当发带。鬓角也垂着一些细辫。耳外挡着方块的、梯形的耳饰,质料像是细陶,磨制精细。手腕上,左腕套着象牙镯和玉镯,好几只,有宽有细,颜色纷杂,而右腕上是空的(留着戴着手表)。手指带着红铜的指环,大约是帮助拉弓用的。黄帝的颈胸部分,垂着一块玉璜和象牙龙,一个青紫一个洁白,还挂着一串獾、狐、鹿、狸、独、虎的犬齿或门齿,染成黄褐色。总之黄帝身上都是小零碎,像是旅游景点里兜售小纪念品的,实在有点另类。
嫘祖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刚从山顶洞下来的吗?怎么穿的这么乱七八糟啊?”
“我穿的就是一套黄土风情,阁下想听吗?”
“有话请讲。”
“即使全是黄土也会因烘烧技巧不同而有红陶、黑陶、白陶、灰陶、彩陶的目感差异。我的鞋袜颜色很深,像是重度烘烧的印纹硬陶,胎色较深,坚固耐用,是贮藏粮食的好罐子。我得小护膝裤颜色稍暗,像是风味独特的细泥黑陶,黑如漆、薄如纸,再经打磨,漆黑光亮。毛线衣的颜色稍浅,像是柔顺细腻的网纹白陶,胎制细白,器表光滑,光彩照人。而我背包的颜色内深外浅,并点缀著红铜饰品,则像是兽纹彩陶,表面刻上花卉图案,嵌上猪纹、狗纹、月亮、太阳,气势磅礴,剽悍豪放,是一级国家文物!”
嫘祖愣了半晌,轻轻咬着发梢,这家伙也太能说会道了:“照你这么说,那我穿的就是青山文化衫了?”
“在下愿闻其详。”
“即使全是青山,也会因天候状况和冷、热、深、浅、秋的环境而有差异。我的鞋袜颜色很深,像是太行山的松岭,深沉忧郁。丝罗裙颜色稍浅,又有点泛白,像漂著冰雪的北漠大青山,阴冷诡谲。上衫绢衣的颜色更浅,像是江南温柔婉转的草坡,清澈明亮。而我的纱罗挎包颜色外深内浅,并且有绮锦的碎花背带,就像是长白山顶的天池,岸边跑上几头小花鹿,并有云海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