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放寒假了,林木森又拿得特等奖学金。齐城也就按照诺言,为林木森买了往返的火车票。实际,齐城知道林木森两个假期都没有回去,原因他家里穷,不想把钱花到路上。齐城私下就跟林木森开玩笑,说他能拿到特等奖学金,就为他买火车票。林木森知道老师的好意,但是也想回去看看,也就跟齐城打了赌。
齐城送林木森上了火车,还为他准备了一些礼品和路上吃的水果饮料。林木森心中无比感激,但是也没说什么,直待上了火车,才紧紧搂了一下齐城。齐城拍了拍他的肩,祝他回去过个愉快的节日。林木森上了车,眼泪就滚了出来。
火车开动了,见齐城招手离去,林木森这才平静下来。开始想念家乡来,那是西北的一个小县,贫穷落后。林木森所在的农村,更是穷苦。可是穷山恶水在林木森心里却是热的,他现在急切想看到。
经过一天一夜多的路程,火车终于到站。林木森下了火车,寒风无孔不入地向他袭来。他裹紧衣衫。早晨有雾,远远近近都看不清楚。小城的车站格外安静。就在此时,他感到充实,在车上的恍惚和茫然顿然而失。早些年,他对这个城市厌恶极了,而今,再回来,即便在这云雾中,他也感到亲切。
他走出车站,便被人拉住,一看是自家弟弟。
弟弟随即搂祝蝴,“哥,你可让我想坏了。”
弟弟看上去比以前活泼许多,也黑了瘦了,但整个人显得更加健壮和英俊,有些许野性了。
“哥也想你。你黑了瘦了!”说着人想掉眼泪。他想起一年前的高考,兄弟两人都考上了大学,但因家里穷,只能供他兄弟中的一人上大学,弟弟便放弃了。
“不,是你白了。”弟弟嘿嘿地笑了。
弟弟接过他的行李,放到拖拉机上。
“哥去吃野味吧。阿强在城里开了野味店,平时都是我把乡下的野味捎给他的。”弟弟说着摇响了机器。
“如果不买什么东西,还是早回去吧。”林木森归心似箭。
弟弟原想等太阳出来买些东西,因家离县城太远,来趟不容易。但他也没坚持。
出了县城,便是山路,又有雾。弟弟林森木把车开得慢慢的。兄弟俩一搭不接一搭地说着家常。林木森看着弟弟那厚实的背影,有些感动。弟弟一定是起了大早,赶了大半截的山路才赶到县城来接自己。
中午时,雾薄了,只剩远处的山脊上飘着雾带,让整个山都影影绰绰,仿佛浮在空中。
村子近了,到了自家的柿树林,林森木停了车。
“哥,你等一下。”人说着跑下山沟,钻进林中去了。那柿子树光秃秃的,地上是火红的枯叶。弟弟钻进林中的窝棚。那窝棚用茅草搭成,非常破旧,是用来看护林子,以防乌鸦和灰喜鹊来叨果。弟弟抱出衣被,跑了过来。
“早落果了,你怎么还住在这里。”林木森感到吃惊。
“晚上可以打野兔!”弟弟笑了,随后又说:“这就搬回去,今晚咱兄弟俩好说话。”
林木森感到弟弟在说谎,但也没说什么。
回到家中,母亲早把饭做好,叔叔婶婶也来了,人挤满屋。林木森心情极好,把带回的文具分给弟妹们。浓浓的亲情感染着他,学校时的寂寞和失落都无足轻重了。
夜里落雪了。林木森与弟弟闲聊到夜半才睡下。外面的风呼呼直响,两个人挨得紧紧的。火炉中的木炭时不时爆出火星来,那啪啪声像新年的鞭炮声。林木森就在这温暖中沉入梦乡。
他一个人在铺天盖地的雪原走着。那素洁的雪让人思想苍白。前面脚印伸向远方,他追随的仅仅是这脚印,别的他什么也没想。仅仅是追随,仅仅是追随。人是这样无助,宛如被抛弃在荒漠。这梦的意义在何,无所追究。可林木森无数次在梦中经历如此的轮回。总是被抛弃在无人之境,承受一种说不出的落寂。
他说他要走出去。可能到那里?意义的所在就是走出去,再也不回来。但是,他终于走出去了,可离开了,他又思念这里。他上学的城市好大,大的让他有些恐慌。一年多了,那里仍然陌生,陌生得让人不想说话,不想笑,也不想哭泣。陌生得让人活得太自我,太自私。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一味地走下去。不曾思索,仅仅是在追随。脚下的积雪吱吱作响。
天微微亮时,林木森被一阵响声惊醒,这才结束梦里的行程。人在朦胧中听到木炭的炸裂声,脑海仍是一片白茫茫,积雪也在脚下吱吱作响。林木森感到尿急,起了床。他开了门,冷风携着雪屑吹来。他顺手拿了弟弟的皮帽戴了。外面的天还暗着,雪反着微光,四周格外宁静。
他走进厕所小便,隔着矮的土墙向四周打量。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他想起刚才的梦,眼前跟梦中的情景一样。脑海顿然一片空白。他忽看见远处的草垛处,有人在向自己招手。
林木森拉了裤链,出来拿雪洗了手,顺便往脸上一抹,也算洗了脸。他跑过去,见是二丫,正想打招呼,二丫气呼呼地说:“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