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药箱进来,笑嘻嘻的。“你呀,又在睡觉。按了好久门铃,也不见开门。”
齐城也笑嘻嘻的。“我正等着你来,我们先下上一盘?”
赵文哲看到茶几上黑白棋子,就拉过椅子。“也好,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情。”
齐城泡了茶水,两人就坐下来,开始下棋。
“你这些日子不忙?”齐城占了一个星位问道。
“该有什么事情,这些日子来这里休养的人虽多,但是我几个徒弟都应付得了。”
“你收了徒弟?”
“是啊,不然怎样忙得过来。”
“那好,干脆我也跟你学学针灸?”齐城心中一动。
“你,你不是此门中人,学也没用。”赵文哲笑了。
齐城虽是心血来潮,但感到是个好办法。如能学得针灸,谋个差事,留在这里也就没什么不妥。“不是此门中人?难道学习针灸还要讲究缘分?”
“万事皆有因缘,齐兄哪堪做这等事。”
“难道你选徒弟还要察言观色,寻得因缘方可?”齐城自是不信。
“那是当然,若没机缘万万不可。”赵文哲一本正经。
“原来,和赵兄相识这么久,彼此竟是无缘。”齐城装着好失望,长长喟叹。
“那倒不是,我对齐兄一见如故,视为知己兄弟。只是学习针灸,误了齐兄,我自是不敢。”赵文哲连忙解释。
齐城见赵文哲这样说了,也就没有坚持。至于自己是否有耐心学习针灸,他也说不定。两人杀了一盘快棋,赵文哲一招不甚,被齐城拼命赶杀,就失了全局。
“这盘算了,一时大意,让你占了上风,再来过。”赵文哲不愿伏输。
“你我旗鼓相当,任谁输赢都是一念间的事情,今日到此。跟别人下了一个上午,此时脑袋昏昏沉沉了。”齐城有些乏倦。
“这里还有谁会下围棋?李文燕吗?”赵文哲听他那样说,就收拾棋子。
“李文燕围棋不错,有的一拼。上午却是和省城的一位老先生下的。”
“老先生?是不是唐老先生?”
“你怎么知道?”
“哦,现在由我给他进行中药理疗。”
“他的病情不严重吧?”
“原是良性,肿瘤已割去,现在又出现病槽,多是不好的。进行理疗,只是控制病情,至于是否能够治愈还看福分。”
齐城听了,一时沉默下来。癌症这类病来了,大多都治不好的。齐城想起爷爷,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在检查出癌症后,不出三月就去了。
“你先冲凉吧。”赵文哲说着起身在药箱里拿出一包薄荷散递给齐城。
齐城找了内衣就进了浴室,在浴缸泡了薄荷散,脱了衣服,赤条条的浸没水中。他想起唐博远的建议,可以去竞选一个处长或是副处长当当,权且做件事情,苟且余生。唐博远既说帮忙,想来是没什么困难的。
非得如此吗?齐城又犹豫起来了。研究生毕业时遵从父母意见,去省政府就职,可是不是放起了,现在还要走回头吗?人生该有几次回头路?错过了,那就是错了一辈子,我又何必非要去弥补?可是真的错了吗?向左走与向右走哪个是正确?没有走完,谁知道呢?就是钻进死胡同,不也要找到尽头才知道。齐城忽地想起刚才的梦,就在树林里走着,看着树叶不停地飘落,没有什么杂念,走下去,这或许就是梦的暗示。
可是,我不能在这里一辈子啊。李文燕可以在这里做一个救生员,有时教教度假的小孩游泳,可是我能像她一样坦然吗?我可以做一个园丁,可以扫扫地,或者真的向赵文哲学针灸,在这里当一个医生,这些我能够做到,可是我会做吗?显然我不会。要不在高尔夫场做陪练,网球场做教练?似乎还是美差,可是我能做吗?要不在这里开个柔道馆,教教柔道?齐城绞尽脑汁地想着,对于未来他茫然无知,此时感到恐慌起来。
我依旧可以回去,做自己的律师,这没什么难处,律师事务所还等着自己。那是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啊。对了,快年检了,要到司法局年度备案。齐城这样想就一怔在那里,当时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还要谋求死亡?生和死?活着该是什么样子啊?
齐城蜷缩了身子,把头也埋在水里。薄荷散渗入毛孔,浑身都凉凉的。直待感到胸闷,齐城才探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喘气,脑海里的恐慌才散去。他感到浑身乏力,一时懒洋洋,不再想什么了。如果人活着就是生存,那我现在就活得好好的。如果人活着就是为了奉献,那么全人类都是荒谬地存在着。造物主当时可以造出彼万物之灵,也可以造出此万物之灵。至于人类,也不过是偶然,或此或彼。
至于工作是奉献还是谋生的手段?人真的需要工作吗?非得如此吗?
这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赵文哲在外面等得不耐烦,就过来催促。
齐城骤然醒来,忽地站起,带起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