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放假,不再上课了。但是梁以西并没有轻松下来,因为再过几天就要参加研究生考试。在这个漂亮的城市安静地待了一年多,现在决定离开。只要考了研究生,那么明年七月就可以轻松离开,她的许多同学都是如此,感觉工作不顺畅就去考研。
当然,梁以西没有感到工作不顺畅,只是感到闷,以为像S市这样的中等城市,没有大城市的拥挤感,也不会有特别的竞争、紧张的结凑,会轻松许多,安静许多。想着自己会喜欢这样的环境,所以签约的时候根本没有犹豫,可是一旦生活下来,不管做没做事情,心里都有股冲动,似乎不该如此闲暇,似乎带着慌张,总觉得少了什么。有时候,一个人,对自己也感到陌生,似乎自己并不属于自己,似乎自己就是一个躯壳,而心思已经在别处。
原本是个暖冬,清淡的阳光把人照得懒懒的,带着暮春的倦怠,也有仲秋的萧索,梁以西喜欢这种间寒间暖的天气,一天可以过很多季一样,那样心间的恍惚就有了着落,是春天飞絮的轻乱,是秋日落叶的飘然。
眼看快到年下了,却接连下了几场雪,西伯利亚的寒风像刀子一样乱舞。冬天是一个蛰伏季节,人们像动物一样需要冬眠。房间生了炭火,暖融融的。这样的天气适合卧被窝翻看闲书,可以围着火炉磨制咖啡,梁以西闭门不出,偶尔透过沾满雾气的窗玻璃看外面天空。只是看考研厚厚的书本容易累,下雪还能给人亲切感,隔窗看外面飘舞的雪花,心中也在纷纷扬扬。喜欢雪花,却害怕寒冷,我可是真的喜欢雪吗?梁以西自嘲,这时嘴角就会浮出迷人的微笑。
她隔着窗看到雪妹在齐城房间的阳台上晾挂衣服,感到这个女人真的勤快,几乎每天都洗衣服。她看着雪妹把湿衣服一件一件套上衣架,然后挂到横拉的铁丝上。爱一个男人真的需要这样努力吗?需要把他的内衣内裤都洗干净吗?雪妹进了房间,而梁以西还在想着。我如果跟了他,我会这样吗?会爱到如此琐碎吗?那湿衣服开始还滴着水,后来冻了一层冰,在风中一悠一悠晃着。也许我也是这样,天下的女人大概都是这样,不可避免都会这样。梁以西叹口气,她在想象,一切都似是而非。
梁以西开了复读机,把声音播到最大,一遍一遍地播放英语。可是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懂。人合了书,想往外面看雪。她穿了一件雪白的羽绒服,围了一条鲜红的围巾,戴上自己织的蓝色手套,便出了门。
风很大,院里的杨树左右摇摆,雪花如硬币大小,在风中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巷子里没有行人,地上是厚厚的一层雪。梁以西依着栏杆看苍茫的天空,一时又不想出去了。大冷天,睡一觉也许更惬意。她伸出手,雪花悠悠然落到手套上,梁以西很高兴,忍不住伸了舌头舔了舔雪花。雪花遇了热气便化成水滴,在手套线丝上凝着。
“梁老师真有雅兴!”雪妹开门便看到梁以西那样,忍不祝旱了出来。
梁以西吓了一跳。“是你啊,吓了我一跳。”
雪妹嗤嗤笑了。“不好意思,我不是存心的。雪真大,好多年没有下这么大的雪。”
“是啊,就这你还是一早赶了过来,不感觉冷?”梁以西似笑非笑地说。
“当然冷了,这风就像刀子一样。”雪妹嘻嘻笑着。
“也难为你了。”梁以西说着凝视白茫茫的天空。
“我喜欢雪花,它是精灵,上天的恩赐。”雪妹很兴奋。
“那你害怕寒冷吗?”梁以西想起早晨时的自嘲。
“冷算什么,可以多穿衣服。但雪花却是等了一年才看那么几次。”雪妹也伸出手,让雪花落在手上。
“哦。”梁以西不再说什么。人真的不同。
就在这时,梁以西看到巷子里走过来一个人,感到眼熟。
“喂,白小姐,好像那是你朋友。”
雪妹就探了头,看是金梅,就喊道:“嫂子,过来了。”
金梅抬头看了看,没有说话,直接往这边走来,很快就上了楼。
“嫂子,过来了,快往屋里烤火。”雪妹招呼她进去。
金梅面无表情。“听你的话,好像这是你家一样。”
雪妹脸顿时红扑扑的。“嫂子你说哪了?”说着扭头对梁以西笑了笑,便跟着金梅进了屋。
“齐城还没有起来?”金梅进屋就问。
雪妹关了房门。“嫂子找他有事?”
“没事我来这里干什么。”金梅没好气。
雪妹感到金梅在生气。“那我喊他起来。”
齐城昨天去省城忙官司,后来又回母校找导师陈渐融聊天,很晚才回来。夜里又跟雪妹缠绵多次,所以天已大亮还没起来。雪妹摇醒他。“金梅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齐城说着就坐了起来。
雪妹把睡衣递给他。“看她不高兴,不知为什么。”
齐城穿了睡衣,出来对金梅歉意地笑了笑,就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