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条人命哦?”
一位食客道:“丁德庵丁德庵,安化人人都喊他‘丁刮干’,不把你刮得干干净净,他从来就不会松手的。”
其他围观的人或是面露不忍,或是默默点头,丁德庵的恶劣,显然为大家所公认。
子升简直不敢相信:“满口礼义诗书,道德文章,居然……居然为人如此卑劣!”
“他不在脑袋上贴个仁义道德,还贴个我是坏蛋啊?我告诉你,越是这种道貌岸然的读书人,越不是个东西!”毛泽东转向那父女俩,“我说,这个租,你们也不用交了,田是你种的,凭什么给他交粮?”
老农却直摇头:“不行啊,丁老爷养了家丁,家里又有人做官,欠他的债不还,一家人活活打死的都有啊!”
毛泽东火了:“他打你?你不晓得打他?他再养家丁,未必比你们几千佃户还多?你们几千人,一人一根扁担,冲到他家去,吃他的大户,你看他还耍什么威风?”
子升急了:“润之!你这不是鼓动人家聚众闹事吗?”
“聚众闹事怎么了?跟这种土豪劣绅,就是不能客气,大家一条心,谁怕谁呢!”
“可你这不是搞暴动吗?真要惊动了上面,吃亏的还不是这些农民?”
“那你说怎么办?”
子升略一沉吟,起身,向围观的众人抱了个拳:“各位先生,这对父女的遭遇,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我这儿呢,倒是有个主意,希望能帮他们一把,只是要有劳各位一起帮个忙,不知大家肯不肯?”
丁府书房,丁德庵正在欣赏子升写的那副对联,仆人一把推开了房门:“老爷,大喜了!”
丁德庵边扣马褂最上头一颗扣子,边匆匆迈出大门。门前的情景让他愣住了:黑压压一片都是县城里的商号老板和街坊们,簇拥着正中的一块匾,五六个吹鼓手还在起劲地吹吹打打。
子升上前一步,手一抬,鞭炮、鼓乐齐止。
子升朗声:“安化各界商民代表,为感本县世家丁氏诗礼教化,表率乡里,特向丁老夫子德庵先生献匾。”
丁德庵一时乐得合不拢嘴:“哎哟哟哟……这怎么敢当……怎么敢当?”
子升依旧大着嗓门:“老先生不必过谦,丁氏一门,既承忠烈遗泽,又秉仁义家风,道德廉耻,无所不备,高风亮节,泽被闾阎。晚辈受安化乡民之托,特书此匾,唯求略表全县乡亲敬慕仰仗之情于万一也。”
他伸手掀去匾上蒙的红绸,露出了“造福桑梓”四个大字,与此同时,锣鼓、唢呐各色乐器同时大作。
喜出望外之下,丁德庵只顾一个劲地抱拳拱手:“哎哟哟,这个这个……德庵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就在他伸手要接匾之际,人群中的毛泽东悄悄向旁边一让,一推躲在身后的那父女二人,父女二人一头扑了出来,扑通跪在丁德庵脚下,拼命地磕头:“丁老爷,您行行好,我求求你了,行行好啊,丁老爷……”
丁德庵措手不及,吓得倒退出两步,两边的家丁一看不对,当场就要冲上来,毛泽东却抢先扶住了那老农,扯着嗓子:“哟,这位老伯,您这是干什么?有话慢慢说,丁老爷可是大善人,万事都有他老人家做主。”
子升也上前来:“对对对,有丁老爷在,不管什么难处,您放心大胆地说。”
看看四周人群,丁德庵赶紧用眼睛瞪住了家丁们。
那老农抬头欲诉,看见丁德庵和身后气势汹汹的家丁,吓得又把头低下了,他女儿急了,头一扬:“我、我们是丁老爷家的佃户,年景不好,欠了老爷的租还不起,老爷他、他……”
毛泽东:“老爷他怎么了?”
女孩:“老爷……我爹说丁老爷要我去做小。”
丁德庵的脸登时挂不住了。
毛泽东:“胡说八道!丁老爷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子升:“就是嘛,丁老爷是什么人?读书人,大善人,怎么会乘人之危呢?丁老爷,您说是不是?”
当着众人,丁德庵的脸不禁涨得通红:“嗯,对呀,老夫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了?简直……简直一派胡言!”
毛泽东:“听到了吧?人家丁老爷根本没有那么想。你这个当爹的也是,欠债还不起,可以来求丁老爷宽限嘛,就算免了你的债,那也是丁老爷一句话的事,怎么能拿女儿来抵债,这不是败坏丁老爷的名声吗?”
子升:“这话说得是啊。丁老爷的为人,安化全县上下,谁不知道?你看看你看看,‘造、福、桑、梓’,你有难处,丁老爷还能不帮吗?”
人群顿时一片附和之声。
子升笑吟吟盯着丁德庵:“丁老先生,您的意思呢?”
丁德庵的目光,从子升笑吟吟的脸,转到毛泽东,转到父女二人,再转到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和那块崭新的匾上,他这才醒悟过来,眼前这一幕原来是专门给他下的圈套。
“那个……啊,不是欠了点租吗?我丁某人怎么能逼佃户的租呢?那个那个……来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