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学”。
由于历史对待谶纬之学的前后态度有差,范晔先生在撰写《后汉书》的时候也颇感为难。一些想当初都堪称硕儒的学问家应该归于哪一类呢?归到儒林吧,读者上帝不答应(当时亦有读者上帝,而且鉴赏能力非常之高),一定会说,这些大忽悠怎能归于儒林呢,这不是给儒生阶层抹黑吗?
范晔先生无奈,只好将此类人归到方术士门下,另立一篇传记。方术士乃是方士和术士的统称,既包括天文家、音乐家、数学家、医学家和哲学家,也包括星相家、预言家、炼丹家和高僧名道。正如范晔先生所言,“苟非其人,道不虚行”,存在即合理,方术士作为一个蔚然壮观的阶层,在政治、经济、文化中起着不可忽略的作用。
樊英先生对《易经》的研究和另类发挥,使得他成为名冠一时的大儒;他还是谶纬学说的继承者和光大者,尤其是研究《易纬》(谶纬学说中的一条分支——纬书之中的首部纬书)的佼佼者和权威专家;樊英先生也因此没能被范晔先生归于儒林而别立于方术士传中。这对樊英先生似乎是一种不公正待遇,亦被后世引为憾事。
历史还在前进,并不存在所谓的定论,樊英先生究竟在历史上以何面目示人,《后汉书》说了不算,后世之人自有公断。
从目前的趋势看,“是儒生,还是方士”的唾沫官司还要打下去,还要吵得天翻地覆,但读者上帝不必为其劳神,只消记住,樊英先生是个隐士。这是一个不需要争吵、没有冲突的话题,千百年而后,人们已忘掉孰为儒生,哪个是方士,只记得一个隐士,一个卓尔不群的隐士。
汉顺帝很生气
请读者上帝暂时忘却那桩劳神的官司吧,下面有更精彩的内容等着上场呢。
樊英先生隐居的地方在壶山,而隐居的年龄已不可考,大约学有所成之后就隐居起来,从事教书育人的工作。纵观樊英先生的史料,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合作者。
因为“樊氏学” 的名声响当当,当地州郡的官员争相前来延请,但均被樊英先生拒绝;公卿也佩服樊英先生的人品和学识,纷纷举荐他为贤良、方正,但他都不应;汉安帝初即位的时候,朝廷按照成例征召贤能之人当博士,并赐给策书和公车,樊英先生和同郡的其他五个人同在被征召之列,但在樊英先生不合作态度的影响下,只有两人应召,樊英先生等四人置若罔闻,不加理睬。
读者上帝一定以为樊英先生太过清高狂傲,儒生治国平天下乃是己任,如此简慢蔑视君主和法令,不是儒生应所当为的。其实不然。樊英先生自有一番自己的政治倾向和生活主张,他的不合作的态度亦是从当时政治和社会的现状折射而来。
樊英先生生活的时代大约经历了五个帝王,即汉安帝、汉顺帝、汉冲帝、汉质帝和汉桓帝,其中冲、质二帝御宇时间非常短,都不足一年之数,因此樊英先生大体生活在安帝、顺帝和桓帝三世。这三个皇帝在位的时候,正是东汉王朝迅速走向毁灭的阶段。有的历史学家认为东汉之亡肇始于桓、灵二帝,非也,种种迹象表明,桓、灵二帝及其以降东汉诸帝的颓废不堪,皆种因于安、顺两朝,安帝和顺帝对东汉的衰亡实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汉安帝刘祜先生是个半吊子二百五,政治上毫无建树,可却能宠幸女人,阎姬就是他最宠幸的女人之一。阎姬后被册封为皇后,成了安帝龙床上的专宠,但奇怪的是她并未能为安帝生产一个儿子。在母以子贵的后宫,身为皇后而没有嫡子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荣耀和显贵亦无法保障和为继。安帝死后,阎皇后为了保全自身,施计废掉了安帝的长子刘保,即后来的汉顺帝,另立幼儿刘懿为皇帝,她则垂帘听政,照旧执掌大权,继续尊崇。
没想到刘懿是个短命鬼,只在龙椅上坐了七个月就死翘翘。刘懿死后,曹腾(曹操之所以姓曹,就是随曹腾的姓,曹操的老爹曹嵩乃是曹腾的养子,原姓夏侯氏)、孙程等十九位宦官发动宫廷政变,拥立被废的刘保先生即位,就是汉顺帝。汉顺帝即位后立刻就废黜阎太后,以报当年之仇。
汉顺帝即位时年方十一岁,政权操切于众阉宦之手,有拥立之功的十九个宦官俱都封侯,开启了给太监封爵的先例。汉顺帝长大后,性格懦弱,很少有振奋的表现,相反纵容宦官与外戚相互勾结,导致梁氏外戚揽政长达二十余年。宦官多是群小,外企专横跋扈,朝堂之上妖气弥漫。汉顺帝御宇这二十年,致使东汉王朝毁灭的各种因素俱已呈现,政府更加腐败,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到了桓、灵二帝的时候,局面愈发不可收拾,宦官与外戚两股势力由勾结而转为水火难容。梁氏外戚衰落后,新的外戚力量崛起,但面临的情况却迥然有异,很难再恢复到梁氏当政时的不可一世;而以“十常侍”为首的宦官势力则又重新抬头,他们挟天子而发号施令,与外戚集团争夺权力,相互倾轧。东汉王朝就像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吃上等的补药尚无济于事,何况再下两帖虎狼药?一命呜呼是必然的命运。
这些事情都是樊英先生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亲耳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