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子弹的驳壳枪朝腰间一插,背着手站在甄一然身后,一动不动了。
吴达子顿时陷入尴尬。
孟和冲着冲进来的士兵喊:“你们还不出去。”又对吴达子道,“吴团长,你这是对待朋友的态度吗?谈判桌上各抒己见,这是规矩!你有什么权力不让人家说话?你坐下!”
吴达子只好重新坐了下来。一场即将爆发的干戈又被平缓的气氛所替代。
两人同时双手举茶相敬,相视一笑,互表理解。
孟和慢慢呷着茶,道:“甄书记说我们应该接受共产党的领导,这话我赞成!我们执行共产党的政策,这也就是体现了共产党的领导嘛!”
“照孟将军这么说,你们只是名义上接受领导,实际上还是各自为阵喽?”
“不瞒甄书记说,北四师从日本鬼子手里夺回赤河,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只要让我们的骑兵团在此驻守,其他的都好商量!”
“据我所知,赤河并不是贵军打下来的,而是在日本人宣布投降之后,乘虚而入,借中央政府之名义接收过来的!”甄一然点出来。
“话是不错,可我们也不容易呀!前些日子,国民党政府也曾派人来过,我们也没有答应将赤河拱手相让!至于贵党……”
甄一然口气坚定:“赤河是人民的,我们中国共产党代表了广大人民的利益,自然应该接收、并管理这里,这个问题没有商量!”
“我不管什么利益不利益,谁想吞吃了我的赤河,就是侵犯我的利益!我吴达子就坚决不答应!”吴达子插话道。
孟和说:“达子不要鲁莽,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你厉害吗?”
“厉害不厉害,得看谁的马刀快,谁的枪打得准,什么主义,什么政府,老子全不管!”吴达子没得商量。
常发接话道:“吴团长,你不要拿刀动枪的吓唬人,共产党八路军也都是刀尖枪口上打出来的,不一定比你差!”
吴达子望向常发:“我承认你有点儿能耐,如果你想到赤河来,兄弟欢迎,至于其他人么……我是不会答应的!”
“我当然要来,不过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党!”常发正色道。
吴达子嚷着:“那不行!赤河是我的!”
“你以为这是占山头,抢地盘呢?谁占到就是谁的?你是土匪?还是响马?”
“匪也好,马也罢,只要你敢喝我的酒,我就听你的!”
“这样也好!”孟和调和地,“咱们还是先吃饭,再谈判吧,甄书记,您说呢?”
“上酒!”话音刚落,大帐内支起了八仙桌,瞬间又放上了几个大海碗。
大帐外大鼓已经敲起,只听到呐喊声,只看到大汉抄起酒桶就往里端。
吴达子大手一挥,范登高指挥着几个彪形大汉把酒抱进来。他们抱进来的已不是酒坛,而是酒桶。
吴达子傲慢地看了看站在甄一然身后的常发,大声吼道:“主不欺客,咱们今天不喝烧锅酒,喝草原上的马奶酒!”
孟和恭敬地请甄一然坐了上席,笑道:“达子,话要慢慢说,酒要慢慢品,不要摆出一副吓唬人的样子。知道的,你就是这品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欺负客人呢!”
甄一然也笑着道:“既然都是朋友,就不必拘泥繁俗的礼节了吧!”
吴达子哈哈大笑:“倒酒!”
几个大汉用瓢注满桌上的酒碗。常发已经注意到,他们特地在甄一然和他自己的面前放了两个小碗。
众人都端起了碗,只有常发站着不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常发的身上,就连甄一然也看着。
“不用喝了,我们输了!”常发扯扯甄一然,“甄书记,我们走吧!”
众人更觉得奇怪。吴达子俨然已是一副胜利者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孟和的眼睛从常发的脸上移到酒桌上,他似乎明白了常发的意思。忙笑着提醒吴达子:“达子,客人对你有意见了,你还好意思笑?”
吴达子瞪大眼睛发怔。
孟和指了指:“你用大碗,给人家小碗,这分明是瞧不起人,人家当然认输了!”
“哈哈!”吴达子眼睛闪着光叫起来,“你敢用大碗?”
常发冷笑:“你敢我怎么不敢?”
两个汉子铁塔般挺立着。四只眼睛在碰撞,在挑战。他们的威严使整个厅堂中在刹那间安静下来。
“来!我们一个对一个!”常发直视着吴达子,“我输了,给你跪下磕三个响头,从今往后叫你爹,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输了,今后就得听我们甄书记的命令,撤出赤河城,服从共产党管!”
“达子……”孟和急忙摆手阻止,但已经晚了。
吴达子已经呼吼起来:“我的儿,就这么定了!”
“两炷香为限,最后数碗,碗多的为胜!”常发说。
香点上了,酒倒满了。两个粗莽的大汉目光一撞,同时举起了碗。“请!”
咕咚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