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文端着热水进了陆佳萍的屋子,用热毛巾为陆佳萍捂脸。
“哎哟!”陆佳萍叫着,“你轻点儿嘛!”
惠文警告她:“别乱动,你的脸已经有点儿肿了!这个常发也真下得去手,竟然打得这么狠,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打成了……”
“喂,我是不是变丑了?”陆佳萍顿时紧张起来。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是真生气?”
陆佳萍泄气地说,“女孩子生气嘛,当然不会像他们男人那么凶了!我觉得我已经装得很像了!”
惠文叫道:“什么?你是装的?”
陆佳萍出口不认账:“没有啊,我没说过!”
“那好!”惠文悄然一笑,“明天我就带你去找戴政委,咱们好好告他一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陆佳萍急忙站起:“千万别……”
“为什么?军队有纪律,不许打人!何况打得还是这么温顺可爱的女孩子!”
“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我们何必落井下石呢?”陆佳萍语气轻柔。
“嗯?你好像很心疼他!”
“不是啊!”陆佳萍忙掩饰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自己的仇自己报,就不用麻烦领导了,几位首长都日理万机……很忙的。”
“没见过你这样的,自己挨了打,还挺高兴的!”惠文边拧毛巾边说道。
“说实在的……”陆佳萍突然变得很深情的样子,“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生他的气#蝴这么狠地打我,说明他心里没鬼!我敢保证,他真的没有睡那个日本女人!你说,这个打是不是很值?”
惠文摇了摇头:“跟上什么人就学什么人,跟上常疯子,你也成疯子了!”
陆佳萍没说话,嘴里又哼起她的东北二人转:“一轮明月照关东,白山黑土出英雄,立功的英雄有多少,就数哥哥你花最红……”
惠文无可奈何地笑笑,感情的事情,真的很奇怪,她算是信了。
深夜,其他的警卫员都已经钻进了被窝,只有常发还愣愣地坐在油灯下,嘴里叼着一支毛笔苦思苦想,那样子像是个参加会试的秀才。
一个晚上常发什么也没有写出来,鸡已经叫了。
常发走出屋子,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爽,常发很久没有闻到如此清晰的空气,可能是烟火味已经是他的家常便饭了。他在屋外来回踱着步,几次想伸手敲门,又都缩了回去。他转身向外走,又犹豫着停了下来,终于下定决心,重新回到门前。
“报告!”
“有话就说!没啥事你就先回去吧,我现在还忙着呢!”甄一然开门望着常发。说着就要关门。
“甄书记……”常发一把推住门,小声地,“甄书记,有情况!”
“什么情况?”甄一然问。
常发神秘兮兮地左顾右盼了一阵:“你跟我来!”
甄一然不知道他又搞什么鬼,可是好奇心有驱使他跟着常发来到了河边,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有。“你带我到这儿来干什么?”甄一然摸不着头脑。
常发作揖祷告地忙乎了一阵儿,这才在胸口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拿出大大的一张纸,双手恭恭敬敬地捧上。
甄一然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我的检查!”
“不用交给我!今天上午武工队开总结会,你自己到会上去念!”
“甄书记,大会发言就免了吧!我……你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出风头!那出头露脸的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你出的风头还少吗?从分区到地委谁不知道阁下?前几天我到总部开会,连聂老总都问:听说你们那儿有个酒神?”
“甄书记……”常发橡皮糖般地纠缠着,“杀人不过头点地,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光棍不吃眼前亏……”
“什么乱七八糟的?”
“您先看看再说!我可是诚心诚意地写了一个晚上!”
甄一然看着忍不住想笑,他强作严肃:“你这是什么检查?”
甄一然手中的检查是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大脑袋,两只绿豆大的眼睛里滚出西瓜大的泪珠。
常发急忙解释:“这意思是说我错了!不信你看,我哭得多伤心呀!我爹娘被鬼子杀了,我都没这么哭过……”
甄一然被这个男人逗得哭笑不得,他把常发带回了屋子,把常发的检查拿给了孟长胜和其他人,看完常发的检查,一阵哄堂大笑把屋子震得直颤。屋里所有的人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揉肚子擦眼泪;就连前来参加旁听的,一向喜欢板面孔的孟长胜也笑得前仰后合,不停地拍打着坐在身边的戴远征:“这狗日的,这狗日的……”
甄一然敲了敲炕桌:“好了好了!大家都别笑了!”
常发偷望着甄一然,一脸埋怨。
“刚才,大家都看了常发同志的检查……你们别笑了!我觉得这份检查写得不错!至少他已经认识到自己是真正的错了,这不容易呀同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