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玻璃杯。他端着一杯水,又平稳地出现了,平稳地伸出一只手,向床边走来。我用颤抖的嘴唇抿住杯沿,喝了一口,我斜眼看了看他的手指甲:他的指甲畸形地拳曲起来,深陷在指尖的软肉里。他不好意思了,坐到沙发上去了,把两手藏到了身后。
“你别怕……”他请求道。
我软弱无力地耸了耸肩膀:这个请求是没有意义的。
“战场上很冷吧……”他略带问询意味地说道,似乎努力想展开一场世俗性的交谈。
“很冷……”我嘟囔了一句。
“九月间……”他做出了判断。
“如今我是完蛋……”我嘟囔了一句。
“是吗,为什么?”他稍稍有些疑惑。
“你来了。”
“我来了,因为你病了。”
“你没必要操心……你已经死了呀。”
“是啊,”他顺从地表示同意,然后又带着不鲜亮的笑容补充了一句,“在你的帮助下死的。”
“不对,”我慢慢地摇晃着脑袋,“不对。是怪你自己。你是快活死的。”
他说:
“你别误解!我并不后悔……”
我看了他一眼,带有一种萎靡的、几乎是无动于衷的怀疑。
“你不相信?我干吗要骗人呢?”
“我没害你……是你自己……”我摇晃着脑袋。
“好吧。”他说道。
“我没害你……是你……”
“唉,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对于你来说,可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可我还活在这里,这里一切都还有意义。”
“那么,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啊?”
“你自己也看到了……很好。”
我俩都沉默了一阵。
“你打算就这样长期活下去吗?”
“我,我受够了!”我激动地回答。“我厌烦了!我最终要随便成个家,生个孩子……”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充满着的即便不是悲切,也是最深刻的同情,至少,他在看我的时候是含有怜悯的……这我可受不了!我无法忍受!我说:
“请你别这样看我。你最好还是走吧。走吧,从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吧。我还想活下去呢!”
他摇晃着脑袋:
“你活不下去了。”
我说:
“什么意思?你要长期监视我?”
“你怎么不明白呢?”他很惊讶。“我很感激你。你使我摆脱了生活的耻辱。”
“这是不可能做到的。”我说。
“你减轻了我的命运负担……”
“啊,得了吧!”我耸了一下肩膀。“上帝保佑每个人都这样生活吧!……”
“我很耻辱……耻辱……耻辱……”莱昂纳狄克像一个疯子一样嘟囔道。
“我明白了,”我笑了一下,“你活够了,玩够了,如今正是忏悔的时候……”
“我不忏悔!”他高声喊道,连唾沫星子都溅了出来。
“难道在这一领域你也同样能获得成功吗?”我很惊讶。
我俩沉默了一阵。
“你残酷无情。”他终于说道。
“你呢?”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情绪很激动,就像一个活人一样。
“我俩的联系,”我解释道,“比你想像的要紧密得多。将我俩联系在一起的,不仅是我的血液……”
“你又谈这个!”我皱起了眉头。“是谁欺骗了我?金鱼!是谁答应娶我的?……他娶了吗?瞧,你就住口吧!我自己能搞清楚的。”
他在房间当中站住,声音轻轻地说道:
“我想和你结婚。”
“什么?!”我非常惊讶。“该早些想到这一点才对啊!早些!现在这简直可笑!未婚夫!”我气呼呼地说道,瞪了他一眼。“你可找到一个女傻瓜了!”
听了我的话,他垂下了脑袋,但是,他还是不慌不忙地说了下去:
“就从我获得自由的那一天起……”
“啊哈,你自由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是啊,那当然啦!如今你可以自由地到我这里来了,虽说从前你从不来这里。如今你是自由了,摆脱了你那位济娜伊达-瓦西里耶夫娜……”
听到济娜伊达-瓦西里耶夫娜的名字,他只摆了摆手:
“我从前是和空虚生活在一起的。”
“现在你自己就是空虚!”我发起狠来。“你滚到另一个地方去吧!到别墅去,到济娜伊达那里去吧#糊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除了你,我谁也不需要。你要明白……”
“我什么也不想明白!也许你是忘了,但是在我们这里可不大合适!这样的婚姻人家是不给登记的。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过,你别蒙我了!”
“那也不一定……也不一定在这里……”他带着一种病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