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冒着烟的烟囱以及那些浓烟,就像是用硬纸板剪出来的,但是突然,在半路上,生活的新浪潮又出现了,起先是勉强可见的,它与都城的巨涛毫无相似之处,这里涌动着的是南国的、乌克兰生活的波浪,田野上密密麻麻的向日葵已经结籽了,玉米,这些过去岁月的玩笑,也正在成熟,在那里,身体能感觉到太阳的温存,下车站到路边,你的面颊能强烈地感受到太阳的抚摩,然后,你走进路旁的一个小餐馆,这里的汤就不一定会引起胃部的不适了,人们会向你们发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是从北方来的?——在谈话中,会强调指出此地冬天的分寸感,但是,我们今天要去的可不是那里,不是同一条路:这是另一条公路,我们要在半途中停下来,逃离了都市的万有引力,却没有抵达南方慵懒的无羞,南方的女人不穿裤衩,她们喜欢大吃大喝,在午饭后愿意睡上一会儿。今天我们要在半途中停下来,停在宁静的界线之内,这里的商店空空如也,而这也不会让谁感到吃惊,在这里,行走在路旁的农夫们身穿黑色的上衣,那衣服他们已经穿了不知多少年了,他们头上戴着黑色的帽子,那帽子有朝一日戴在了头上,然后也就永远忘在了那个地方,——喂,过得怎么样啊?——怎么样?就那样!——这就是全部的谈话,农妇们在池塘里清洗衣物,撅着一个个淡紫色的、粉红色的、天蓝色的和草绿色的屁股,她们清洗着那些洗旧的、补过的衣物,对谁都没有什么怨气。
只有司机们在捣乱。那些车身在嘎嘎作响。冒险的超车。尤拉聚精会神地握着方向盘。一副全力以赴的姿势。尤拉让了道。骂了一句脏话。偶遇的旅客。从弗拉基米尔到库尔斯克,从沃罗涅日到普斯科夫,——喂,过得怎么样啊?——就那样!——莫斯科什么都有。姑娘们谁都愿意伺候。我们养活了所有人。没有秩序。你得付三个卢布。
但是,美女们乘车是免费的。
我们乘坐的是一辆很时髦的车子,尤罗奇卡给它抛了光,搞得就像罗马尼亚家具一样,录音机中播放的是些令人生厌的流行小调,以及放了上百遍的维索茨基,在演完《哈姆雷特》之后他冲我点过头,萨克斯像是手风琴,迅速迫近的秋天呈现出它的风景,原野更加开阔了,树林捋平了树冠,拖拉机在田地里爬行,而我却想通过死亡来获得不朽,是不是该吃点东西了,我对尤罗奇卡说,是不是该给我们自己加点油了,我们来铺开一张能自动送上美食的神奇桌布吧,瞧,这森林多么欢乐,多么斑斓,而且,大家也都想撒尿了,但是,尤罗奇卡是个固执的司机,他不想让那些被他超越的卡车又追上他,他没同意,而一直迷糊在后座上的心地善良的叶戈尔,却在像猫一样憧憬着火腿。
他的膝盖上摆着一张没有意义的地图,他对地图一窍不通,虽说他也跑遍了半个国家,从卡累利阿到杜尚别,你去那儿干吗?原来,“杜尚别”在当地语言中的意思就是“星期一”,在他还没在弗拉基米尔·谢尔盖耶维奇家里当锅炉工的时候,由于无事可做,他就去了那里,我兴奋起来,说道:这样的话,塔什干就是星期二,基辅就是星期三,塔林就是星期四,而莫斯科,一定是星期天!接着,我对小伙子们说了,我从幼年起就幻想成为卡佳·福尔采娃曾为苏联文化部长。想在我的领导之下,整个国家都百花齐放,从星期一到星期日,剧院和音乐厅,画家和音乐家,所有的人都爱我,那该有多么开心啊。
小伙子们哈哈大笑起来,竟淡忘了此行的目的,我也和他们一起淡忘了,我要任命尤罗奇卡做我的副手,不,妈的,你会把整个文化都给颠覆了!我愿意就这样走下去,走下去,伴着不尽的布鲁斯音乐,走在天空下,但是,我又想吃东西,想撒尿,我起来造反了,尤罗奇卡让步了,于是,我们铺开台布,立即狼吞虎咽起来,我们饿坏了,我们大吃大喝了一通,抽足了烟,彻底开心了一番,甚至不想再往前走了,我躺倒在草地上,就这样躺着,一切都出奇地美好,但是,尤罗奇卡却敲了敲手表的玻璃盖。道路很快就变糟了,坑坑洼洼的,尤罗奇卡降低了车速:我们走在俄罗斯安静下来的大地上,我开始感到忧伤了,因为我们各自的角色是不同的。我的押送者们对我很温情,给我点烟,拍我的肩膀,叶戈尔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奶糖来,我眼含着泪水冲叶戈尔笑了笑,但是,一阵朦胧的感觉又袭上了我的心头,他们果真这么无私吗?他们是要把我交出去的吧,不,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自愿的,但是,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的温情怎见得就胜过餐厅服务员的温情呢?我能驾驭那种温情,我有一些固定的规矩,在你碰到阳物的时候,要检查一下,看它是不是像有窟窿的屋顶一样是漏水的,对于他们来说,胜利比享受更重要,他们拼命使出浑身力气,在我面前充好汉,然后就吹起口哨,吹起胜利进行曲,在我跑去清洗身子的时候,他们是胜利者#蝴们不喜欢恩爱,只会不知疲倦地去追求胜利,而在这里,小傻瓜,看到一块奶糖,你居然还大哭了起来,可我知道餐厅温情的价值,我知道,但我原谅了,我没有其他的光芒,就当这温情是金子买来的吧,而不是只花了几个穷酸的戈比!我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