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爱过我,如果说,老昏了头的济娜伊达·瓦西里耶夫娜曾以自杀威胁他,尽管她那副肥胖的身体根本就自杀不成,那么,他就简直是个圣人,还有谁能忍受他的别墅这艘吱吱作响的航船呢,忍受所有这些寄生虫和食客,这些非常不忠诚的人,在他们中间我觉得反感,他们并非偶然地把我带出了这闷人的告别大厅,尽管我什么话也没说,也没蓄意干任何事情,我只想不被觉察地走过,就像真正的爱情那样,可他们却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推了出来,还将我称为女流氓,连爷爷也和他们串通好了,关于这件事情他一点儿风声也没给我透。如果说,他死了,他曾像害怕传染病一样地害怕我,如今他跑到那个地方去了,那地方有个足球运动员在踢球,那个地方的时间却停顿下来了,那样的话,我为什么还要悲伤呢?你就在医院的病床上死去吧,吉洪·马卡罗维奇,虽说从一个基督徒的立场出发我并不反对你痊愈,继续你那老人的可怜生命,因为我不是一个小姑娘,我的生活也并不那样美好!我穿上简陋的裙子,没有化妆,没有梳头,在我遭受屈辱的这悲伤的一天里,我比所有的人都更美丽!但是,他们不给我感受优越的机会。世界很小。维克多·哈里托内奇,我的忠诚的、长期的保护人,已经皱起他那张山羊脸,准备去干加害我的坏事,而波里娜·尼卡诺罗夫娜,那位幻想的毁灭者,也急不可耐了,想揭掉我的床罩,连头带脑地钻到床单下面去,闻一闻我那不幸爱情的气息。对我,她竭尽了诽谤污蔑之能事#糊会因为我的眼泪而高兴,会把这一切都当成我的耻辱,而哈里托内奇呢?什么,哈里托内奇?他会没精打采地转过眼去,开始主持他的会议,而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我,穿着那件夏天穿的彩裙,会突然听到许多关于自己的新观点,他们会突然散布出那些关于我的流言飞语,在屈辱的寂静之中,会议将把我从活人的世界中开除出去,赶到那样一个地方,那儿行驶的火车空空荡荡,什么也没装,我要去向我那位独眼父亲居住的洞穴,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性话语的天赋,我要去向那位缺少教养的父亲居住的洞穴,他将生活换成了僻静,那僻静就像是终生的死亡。
但是,小鸟一样的克休莎会从枫丹白露飞回来,她善于获得深刻的满足和沉重的爽快,她会向我提出一个出路,一个大胆的举动,我也会同意的,而她就去给X打电话,仅仅是为了她,他才会放弃对男性种族的高贵偏爱,她去给他打电话,好让他带上他的所有装备,跑到我们这里来,她还说道:在X这份特殊的情感中,你会获得成功的。他会把一切都拍成那个样子,使得画面上只剩下那些艺术花边,你要避免那种庸俗!——我聪明的克休莎,她是对的,我并不感到可惜,虽说我预感到了,我已经迈过那道人们能够相互理解的门槛,为什么?因为我的园子比许多人的园子都更漂亮,许多人都曾多次走进这片园子,许多人都怀疑,还有太多的人践踏过这园子,他们彼此没有信赖,他们也不相信我的真诚,我的园子太漂亮了,那园子里的果实太香甜了,我与我那些被咬了几口的果实在一起,它们已经开始腐烂了,时而是这一面,时而是另一面,因为,你们知道吗,对于一位美女来说,生活在畸形儿们中间,这可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当X赶来,这位可爱的摄影师,细腻的行家里手,彼得堡上流社会的朋友,可是他对女人很冷漠,不过,他却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因为,除了小安德列,我可以大胆地信赖他,甚至可以和他睡在一起,就像和新生婴儿睡在一起,除了他之外,我从不相信这些冷漠的男人,在他们身上我能隐约地感觉到某种令我屈辱的东西,也就是说,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我不相信他们,我认为,他们干不成事情,但是原来,他们是能干成事情的,但是,他们完全不想去干,我们在他们眼里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就在这时,X来了,带着他的新式相机,带着他那些近乎古怪的各种装备,似乎要去进行一次水下捕猎,他穿一身仿天鹅绒的衣服,指甲是椭圆形的,他对我们的克休莎充满着一种老式的温情,尽管有些怪里怪气的,克休莎很喜欢他这样,她并不掩饰她的得意,像个胜利者一样,于是,克休莎就对他说道:如此这般。你能做吗?——X想了想,回答道:我们来试一试吧!
但是,情人,不是那个和你一起上床的人,而是清晨和你一起甜蜜地醒来的那个人,维克多·哈里托内奇深知这一点,他不能原谅我,当济娜伊达·瓦西里耶夫娜洒下她寡妇的泪水,抢到一笔丰厚的抚恤金,她告了我的状,目的是为她遇害的丈夫辩护,她丈夫和我一起生活了两年多,他过得很幸福,就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死的时候也发出了一声相称的叫喊,当济娜伊达·瓦西里耶夫娜在干她那件黑心的事情,我却毫不知晓,我在为我的损失而哭泣,反复阅读那份讣告以获得安慰,而爷爷,吉洪·马卡罗维奇,却在我身边过着他那种不为人知的斯达汉诺夫工作者的生活,什么话也不说,似乎与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当维克多·哈里托内奇殷勤地、带着亲密的颤音邀请我到他的办公室里去看看,我的头脑中甚至连一丝朦胧的怀疑都没有闪过,我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安静下来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