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来说明一下,要让我的奶奶来做证人,她的画像我是不会卖的,我最好在浴室里吊死,但是浴室,这难道也叫浴室!——装着煤气热水器,这种煤气装置就是对现代化的嘲讽,不过热水倒是一直有的,我现在就来说明一下,因为我们出身王公贵族,虽说这个家族后来误入了迷途,丢失了身份,我现在就来说明一下:我的莱昂纳狄克是快活死的!
把手心放在胸口上,我敢发誓:我没有杀他。我只不过是让他快活了。接下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可他们却朝我拥来,这些裤裆里的虱子,在叮人喝血,完全疯了!我对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干吗揪住不放?!你们还抵不上我那根骨折了的小拇指头!瞧,你们看,我的曾祖母,加里宁的世袭贵族!这就是她的画像,是油画!一个绝对雍容华贵的女人,充满无尽的魅力,袒胸露背的礼服,傲慢的目光,珠宝首饰。我要卖掉一切,满世界地乞讨,但是我不会卖掉这幅画像,尽管,坦白地说,我已经没什么生活来源了,如果说我还在吃鱼子酱,那这也仍然是战利品,储备很快就要用光了,鱼子酱和白兰地,这就是您送给我的一切,但是我没有出卖自己,我加紧行事,就算事情到了那种地步,我的情人也不会超过十位!而曾祖母我是不会卖的!这是记忆。丽杜拉说:我和我曾祖母很像。丽杜拉是丽杜拉,我自己也有过比较:我把画像贴在梳妆镜上,然后和画像并肩站着,我一看,相似是显而易见的,目光也同样是傲慢的,不像是我们如今这个时代的目光,脖子也像。只不过,她的脸上少了些慌乱……
而你,莱昂纳狄克,是个好人,没说的!你瞧,结果是多么的不好看。而如今他们却在不断地追问我:淤斑是哪里来的?!我该怎么回答呢?我干吗要因为你的奇思怪想而受罪呢?这话从何说起呢?我当然很乐意保护你的清白名声,不过我却不喜欢别人来冲我大喊大叫!我不习惯那种方式,我接受的是另一种教育,而不是野蛮的教育,至于那些礼物,既然你们如此感兴趣,似乎它们能说明我们爱情的价值,那么我就要说一句:一个吝啬鬼!一直是许诺多于礼物,阿尔卡沙在那对双胞胎出世前,在离开他的家庭时,送给我的礼物要好得多,我要汽车干吗,我就这样,坐上出租车,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可是他们却在这些挠痕里看到了敲诈勒索的迹象,济娜伊达·瓦西里耶夫娜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头一回听说。她完全是在撒谎!怎么能不知道呢,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一直想冲到外面去,一遇到什么事情,我就会加紧活动,说上一句,她不在家,——也就完事了!可是他却受不了,扛上一个星期,然后他就会说:亲爱的小伊拉,你准备准备吧!我已经买好车票了。——他对我恋恋不舍……这不,等我打扮了一番,要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可是他却说:你该朴素一些,否则你一弯腰,就会露出来的!——那有什么?让他们看呗,叫他们嫉妒去!——他不喜欢这样,虽说他在走路的时候,也努力要摆出一副将军式的大摇大摆的样子,遇到熟人,他就说上一句:这是伊拉,——他做了介绍,尽管他不喜欢这样做,他乐意避免这样做,可是我却很显眼,大家都看着我,那些裙子是克休莎给我的,当然不是用工资买的。一年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年又到来了,我开始感到无聊了,一切都是原地不动的,的确,他也曾试图换换花样:时而把济娜伊达送往南方的疗养院,时而将她打发到其他什么个地方去。他邀请我去他的别墅。叶戈尔微笑着,为主人感到高兴,但当我们相互接近了之后,我才知道,他也很不简单:原来,他在写剧本,弗拉基米尔·谢尔盖耶维奇每月付给他一百五十卢布,作为他的艺术保护人,叶戈尔悄悄地对我说:他收留了我,是想通过我去拯救他自己。——而他的妻子,那个瘦瘦的女仆,非常喜欢波尔多葡萄酒,她非常愚蠢,叶戈尔解释说,因为他的婚结得太早,当时他对自己还没有足够的信心,而弗拉基米尔·谢尔盖耶维奇在喝上几盅的时候,就会叫来叶戈尔,说道:你,叶戈尔,要小心啊!可别写那些不该写的东西啊!——而叶戈尔会立即摆出一副傻瓜相,献起媚来:瞧您说的!瞧您说的,弗拉基米尔·谢尔盖耶维奇!我会终身牢记,弗拉基米尔·谢尔盖耶维奇……
而主人一死,在我遇到他的时候,却见到他在那里高谈阔论:我对他的道德进行过观察,我要告诉你们,他是一个十足的恶棍。在那些新朋友的面前,我制止了叶戈尔,我说,你别说了,别四处展示你的忘恩负义了,不过,我还是看了出来:对于他们来说,弗拉基米尔·谢尔盖耶维奇不是一个人,而是个什么坏东西,也就是说,什么都可以干,什么事情都推到了他身上,不过,我是不会去争论的,我是有头脑的,可是如果公正地来看问题,那么叶戈尔的发言就是不对的,因为莱昂纳狄克是个大人物,他若写了什么,那就意味着其中有着什么必定要写的东西。那位叶戈尔他做过这样一个比较,他说:他歌颂过这样的功绩,当一些人为了集体农庄的一堆干草而被活活烧死,可是他自己愿意去烧死吗?唉,话不能这样讲,我说,人和人不一样:一些人要死去,另一些人则要去为那些死去的人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