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我去莫斯科是为了逛逛那里的剧院和餐馆,让心灵休息休息,我越来越频繁地去探望一些人,认识的人也多了起来,更主要的是,我的亲爷爷就住在莫斯科,他有一套两居室!一个人独住!!!——真是一个罕见的现象!这不,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奶奶,已经死了,可我还得在那最最穷困的外省小城里消磨时光!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一位住在莫斯科的亲爷爷,他是一位老斯达汉诺夫工作者“斯达汉诺夫运动”中的先进工作者,这一运动是苏联为提高劳动生产率、更好地利用技术设备自1935年起开展的一场革新者和先进生产者的群众运动,运动以其发起者、顿巴斯矿工斯达汉诺夫(1905/06—1977)的姓氏命名。,身体不好,需要照顾,不过他的儿子,也就是我那位不走正道的老爸,却发了疯,离开了莫斯科,永久地陷在我们那个古老的城市里,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渣滓。我感觉他从前犯过罪,可根据一个不成文的协议,家里从来不谈论这件事,老爸并非偶然地成了独眼龙,也就是说,的确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是假眼,那只假眼很小,装得很不成功,就为了他那只假眼,我在学校里从一年级开始就遭人嘲笑,但是,爷爷却一直理智地对此避而不谈,现在,母亲在信中写道:他躺在病床上,心肌梗塞了一大块,也许马上就会死,我哪里知道?我住在丽杜拉这里,虽然我讨厌住在丽杜拉这里,他妈的!我的母亲使了些心计,过去,由于年少无知,我戴着红领巾跑来跑去,对父亲的过去一直不了解,而当父亲的过去以一种直接的方式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想道,他就是这样对我进行教育的,在我有了过失或成绩不好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惩罚我的,就应该这样,我没能马上搞清楚,我也许很久也搞不清楚,我两眼一抹黑,母亲在上班,什么都不知道,可有一天她 回来得不是时候,于是她透过飘动的窗帘看到了一切,她立即跑到警察局去报案,于是我想:瞧,现在他俩肯定要相互杀死对方的,结果他们大吵了一场!据说,父亲当过红木木匠,家里有这么一个传说,可是我却从来没见过他手里拿过一块红木。
但是,他俩却没有相互杀死对方,他俩一直好好地活到了今天,而爷爷,——爷爷怎么啦?——依然是一个亮点。不过,心肌却梗塞了一大块。当母亲决定来这里,打算移民去以色列,还想在我的不幸上面瞎搅和,她说,我们的父亲路已经走到头了,那只假眼上次给弄丢了,新的还没买到。至少,不能排除老爸坐过牢的可能性,原因是什么我却不知道,也许,只是有人想让他坐牢,他就赶紧溜走了,跑到那个偏僻的地方,在那个地方,由于他这个独眼的败类,我从一年级起就受到嘲笑,常被弄得号啕大哭,当时,我的个头罕见地高大,满脸傻相,梳着两个小辫,常常歪斜着脸露出胆怯的笑容。我非常害羞,害羞到极点,在女澡堂里都不好意思脱衣服,在内心里始终是这个样子,只有莫斯科才将她那都市的光芒洒在了我的身上,而我也深深地爱上了莫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