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桦不吭声,倒头就睡。
第二天,他一言不发地跟着方维讷上公证处,路上,车子开了一半,他又不想去了。方维讷知道他的自尊心太强,总觉得公证她的财产伤害到他,可不这么干,她还觉得有伤害哪。她没有多说话,心想:等他把这事想开了再结婚吧。
一向视私生活为不可告人秘密的冷子虞,在严初霜的开导下有所改变:开始,她不好意思挎上他的胳膊在街上走,他就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一会儿,她的手就下意识地放下,他再重复着做。敏感的冷子虞仔细观察着同事对她“姐弟恋”的看法,发现单位里的人分年龄段有几种表现:张文杰这一拨的无所谓,连议论都懒得议论,知道了跟不知道似的;董玉壶持欣赏态度,尤其是对严初霜,在她面前赞个不停;四十多岁的李文和和蒋艳丽瞧不上眼,时不时地嘀咕几句,总觉得他们成不了,一时冲动而已。这种观察的结果让冷子虞感慨万分:现在的社会可比以前强多了,爱议论别人私生活的越来越少。一这么想,她的胆子大了些,两个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让严初霜索性搬到她这里来住,也好省去租房钱。严初霜不肯,原因是坚决不占她的便宜,将来结婚,住的要是他买的房子。她笑话他,说两个人相爱谁占谁便宜了?都是自愿的,谁有就先用谁的呗,范云天当年还住在她的房子里呢,怎么你小小年纪的这么守旧?严初霜被她说得脸红脖粗的,说不出什么来。冷子虞随他去了。
其实他是为她着想,倒不是守旧的思想。她那么介意私生活,让别人少些议论对她好,现在,单位里还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她的楼上。
看见第一片黄色的树叶飘落在地上的时候,冷子虞的三株虞美人果壳已经晒干,里面黑色的花籽被她掏出收藏起来,明年再种,空果壳舍不得扔,摆在书架上当装饰品。
严初霜对于她种这种花,坚决反对:“子虞,这种花是禁种的,要是让警察发现,会罚你钱的。”
冷子虞笑笑,说:“我的花在阳台上,一般的警察发现不了,我都种了十年,没事。”
冷子虞的剧本完成了,一次性通过,拿到了钱。
大把的钱使她觉得有了退路,有了选择生活环境的余地,性格又好了许多。这种改变让她更加不怕简锋时不时的电话骚扰,严初霜总想亲自和简锋谈一谈,让他不要再骚扰冷子虞。她不让他那么做,告诉他尽量不要激怒他,他骚扰她快一年了,等他自己想明白了,觉得没意思,事情也许就会过去。
但愿简锋会罢手,严初霜和冷子虞都这么想。
编辑们都在忙着整理稿件,办公室里很安静,今天上午,是他们交稿的时间。
突然,董玉壶从凳子上跳起来,屁股重重地坐到了办公桌上,把桌上的日历牌都给碰翻了。穿着一身印花牛仔秋装的董玉壶头一甩,长发随之一扬,姿势甚为优美,右边邻座的老李眼睛都看直了。董玉壶一只纤手轻轻挡住嘴,眼睛先是对着老李,又扫了一下所有的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她左边邻座的吴胡身上。她嘻皮笑脸,半开玩笑半正经地说:“哈,刚才我把稿件交给吴主任时,他说他爱我。哈哈。”董玉壶的“哈哈”声音不轻不重,像是嘲笑,又像是真笑,大家都以为她是开玩笑。
吴胡的脸登时红了,反应很快,站起身,对大家伙也打了个“哈哈”,说:“这个小董,就是爱搞怪。”
董玉壶故意轻轻扭动着身子,还将脚上的皮鞋解开带子,甩到地上,穿着白色棉袜的脚晃了晃,娇滴滴地说:“谁搞怪了?刚才是你说的嘛,我下期就写office恋情,现成的题材就在眼前,大家帮我出出主意啊。”
所有的人都以为董玉壶是在开玩笑,真的围过来好几个人。董玉壶嚷嚷着就让大家以她和吴胡为假设说事,编辑们累了两周,趁此机会想开个玩笑,轻松一下。他们顾不上脸越来越红的吴胡,真的就他和董玉壶七嘴八舌地说起事来。
老李笑呵呵地,先点上一支烟,吐了个烟圈,才说:“你们俩不合适,董玉壶太闹,吴胡爱静,凑在一起,就得听她一个人叨叨,没意思没意思。”
从二部特意赶过来的蒋艳丽先是发出碎玻璃碴掉在地上般的大笑,吴胡比她小几岁,她端出大姐姐的架子,说:“你们俩都是有家庭的人,在一起那是婚外恋,不道德。不行不行。”
江楠觉得董玉壶真有意思,什么都敢拿出来开玩笑,她也就不介意地说:“董姐太漂亮,吴主任,你,你长相一般,要追董姐,你得有大大的钞票啊!”
“太俗太俗,小江说的太俗。”蒋艳丽说。
一部的姜华说:“要是你们真有爱情,那就全部离婚,再结合在一起。啊,多么美丽的爱情啊!”
大家好一通的议论,董玉壶一直媚气十足地看着,听着,最后,才说:“你们说的都不完全对,吴主任要是诚心追求我,他就应该先离婚,再买套房子,他没了退路再给我找到了退路,这样才显出他的诚意。不过,那样我也不会跟他,我和我老公的感情好着呐!反正,心里十分的感动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