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推开。
杜桦平生最恨一种行为:承了别人的恩情而你要当面谢恩人。他的母亲在冷老师面前那一跪,给了他相当大的刺激。当时,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后只能人跪我前,我绝不人前跪。
人为什么要承恩?那是因为你无能。杜桦不能做的就是无能的人。
世事难如人料,更难如人意。
大学毕业,他拿着冷子虞给的两万元,一万作找工作所需人情费,一万作毕业不回原地当教师的代培费,交到学校。他终于如愿以偿地留在了大城市,没有回到山沟沟,还进了大机关。
见不到冷子虞,恩人就不在眼前,无法当面谢过,他的心里好受些。
大学老师为他介绍了亲戚的女儿,万小红,小红在邮局工作,除了没有学历,不是知识分子,别的没的说,连工资都比他这个机关干部高。两个人没处上三个月,就结了婚,住在她家给的房子里,对此,他从来就没有说过一个“谢”字,万家对他也没挑过理。一度,他爱小红爱得发狂,小日子过得不错。后来,万小红调到了经营呼机业务的所里,几年后,单位效益不好,万小红下了岗。杜桦先是劝妻子做生意,妻子说一没头脑,二没本钱,干不了,她给私营企业当临时工。他下海经商,尽管并未成功,可他并不后悔:毕竟我拼过了!万小红可不干了,眼看着两个人都没有固定收入,当时就死活不同意他离开机关,他连和妻子商量都不商量就走人。眼看着生活一塌糊涂地,气得她常失态地骂他:“你以为你是谁?住的还是我爸给的房子呢,这么多年,你连‘谢谢’都不对我爸说。有本事,你自己买去。”他回敬她:“你们家爱给,又不是我要的,你也住着呢。”三说两说的,两人就离了婚。万小红骂他:“忘恩负义,狗都不如的男人!”
见多识广的方维讷见杜桦睡过去了,她的头脑倒是清醒过来了:他说的冷子虞等他的事那是假的,人家结过婚,丈夫死了而已。现在是不是爱他,就不知道了。他那样说可能是在为自己增添魅力。他从前妻家里搬出来到我这里的时候,他的前妻不是打过电话,对我说,是我挑唆的吗?要不,他们还能复婚呢!其实不是我的挑唆,是他自己要出来租房子住的,我觉得对他不好,就让他住到家里来的。后来醒过味来,是他自己说给前妻的,目的是为了气气她。这么问他,他还不承认。
做了八年的夫妻,万小红对杜桦的理解都不如同居两年的方维讷。
翌日清晨,方维讷以开玩笑的口吻问杜桦:“今天冷子虞还请你吃什么?你不是说人家为了你不再嫁人的吗?人家其实嫁过了,不过死了而已。”
杜桦倒是不知道冷子虞结过婚的事,见方维讷拆穿了一些他,不太自然,眼神略带迷离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