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虞对着他笑了,这一笑,给了严初霜莫大的勇气,在单位里,他有些怕不苟言笑的她。他要打车送她回家,她谢过,托辞还要上商店逛逛,一个人走了。
那个笑容是多么的灿烂啊,俗气点形容,就像盛开的鲜花。她的脸颊有两片红晕,四周又是白的,让他想起她夹在书里白边红心的虞美人干花。
对了,一定像盛开的虞美人,尽管他并未见过那种花盛开时的样子。
严初霜大步流星地走了起来,连公共汽车都不想坐,想这么走着回家,发散一下热烈的心情。
方维讷的性格只如父亲当年为她取名时所希望的一半:“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她敏于行,可不讷于言,言语和行动常常是同步而出。
比方说:27岁时,好好的机关干部说不干就不干了,跟谁都不商量,下来想搞经营,具体干什么,她事前还没想好。可下来的第二天,她突然就知道应该干什么了,然后出马一条枪,张张罗罗地开起了饭店,和丈夫及家人说:“年轻轻的在机关里都快闷死了,搞经济多有意思。”半年后,饭店没开明白,赔了个一塌糊涂,连自己小家的和母亲偷偷给的在内赔了二十多万,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说“只当交学费了”。接着又干起了出国中介,国外的一方骗了她,她被蒙在鼓里,回头把对方的“假话”许诺国内想出国的人,人家到了国外一看,根本就不是承诺的那样,把她给告了,多亏老父从中周旋,她才没进监狱,家里却天天有要债的。以“小心做人、谨慎当官”为行为准则的老父因此纪检委副书记干不下去了,“主动让贤”。丈夫一气之下出国了,两年后要求离婚,家里人劝她不要离,她说:“他都不爱我了,我还守着空房干等他干什么?”离就离!最后,倒像是她主动要离婚似的,催着丈夫办手续,把她丈夫都搞糊涂了,她扔给他一句明白话:“我就是看不上你,我都能折腾得起,你怕什么?”离婚后,父母知道这是她事业上瞎折腾造成的,为她着想,劝她回机关,她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就不信我干不好!”饭店和出国中介这种无所谓专业不专业的东西她干砸了,装修装饰行业,她一个外行,倒让她干得风生水起,还上所有的债务不说,连带父母都住上了她给买的别墅。父亲常说:“我先住着,连在这里帮你带孩子,只不定哪天就得搬出去,房子归了你的债主。”她立刻跟上父亲的话:“你是得换房,不过,是我给买的更好的房子,说不定在法国巴黎哪!”果真,不出三年,巴黎真有了她的一套房子,父母也没过去住,可毕竟她言必出,出必行,行必果。
方维讷事业一顺利,对个人问题也抽出空“考虑”了一下:认识了离婚不久的杜桦,两人火速相爱,火速同居,前前后后不过十天。
并非杜桦所言,方维讷是他的太太,那是他对外先这么说的,她无法辩驳,只好将错就错,时间一长,也习惯了。实际上,她只是他的同居女友。对待再婚的问题,说到底,对待那一张结婚证的问题,方维讷可绝不敏于行的。
按说,39岁的女人了,有个35岁的男人爱着,自己也爱他,都在一起住两年了,真的结婚,倒不失为一般人眼中的好婚姻。况且,人家杜桦,长相好、有学历、为人也算牢靠。当年,之所以她爱上他,主要还是因为他和她有相似的地方:他也是机关干部,干着干着,觉得下海更好,海里游了那么几下。不同的地方就是,她成功了,他不仅没有成功,老婆嫌他穷折腾,机关分的房子没捞上,一直住在人家娘家给的六十几平的房子里,两人越说越生分,离了婚,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租房子住,真正的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地步,离完婚后有一段时间,他还回前妻那里住了几个月,他自己说,是为了照顾孩子,认识了方维讷之后,才搬出来。他对方维讷不止一次地说:“我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前妻,我要负起责任。人家挺不容易了,现在还下了岗,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着都好说。” 她最欣赏他的就是失败不言悔的精神。
他们本来要领结婚证,是杜桦提出来的,方维讷想都不想脱口而出:“第一,婚前财产公证,我的还是我的。第二,婚后也要约定,我的还是我的,任何时候你都不得以副总经理的身份过问财务问题,你的职责是管理业务部和办公室,别的你不得插手。”杜桦一听,这分明是不拿他当自己人,领证的事就放下了,以后,他又提了几次,都被她的话给止住。
款姐方维讷除了领结婚证的条件比较苛刻,别的方面对杜桦那可真是没得说:虽说车证名字是她,可的确是送给他的,她另外有车;住的是她的房子;他拿的也是她给的工资,不算太多,每月五千元,和另一个副总一样,她是想,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反正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她出吗?在不伤他男人自尊方面,两个人日常生活里她在说实话方面“讷于言”,给足了他面子,常给人说些做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她说是他送她的钻石戒指,其实是她自己买的;他送她母亲的貂皮大衣,是她出钱让他赚人情的;她那当法院庭长的哥哥瞧不上他,说他吃软饭,一见他就翻白眼,背地里她就和哥哥吵。不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