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一听,这事算是有了开脱了,忙在一旁奉承道,小姐真是知书达礼,为人分忧啊。见欣莹和玲儿也不答话,直冲窗边桌位而去,又回过头来,满面带笑对仇记道,客官,既然如此,您就请吧。说着向那桌位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仇记见这主仆二人如此气度,心中的怒气也就抵消些。待欣莹与玲儿已在一边坐定,这才走上前来,坐在对面。
欣莹和玲儿还在谈论着刚才在临水路上的所见所闻,说到兴高采烈处,两个人嘻嘻哈哈笑个不停。仇记见这主仆二人并不像一般富贵人家那样,身上带有太多礼俗傲慢,心情轻松了不少,想要对二人言谢,抬头看了欣莹一眼,心里便是一个剔透。按说仇记在冠名法神以前,四方游历,游山玩水,没少走遍这法玛大陆各大都市,也没少见过漂亮女子,但象欣莹这样如此出众还是第一次,并且是坐在仅三尺之隔的桌对面,借阵阵微风之势,甚至能隐隐闻到女子身上特有的体香,这更让仇记有一种隐隐的无法言喻的莫名感觉在心底里扩散开来。忙扭头看向一边,向着伙计叫道,小二,拿菜单我看。
伙计迭忙小跑过来,手上托着菜单,仇记点了两样青菜,几张烤饼。对面的欣莹和玲儿见仇记点完了,也拿过菜单来看,七点八点,叫了十几样菜,这才说了声,好了,就这样吧,快快上菜。
伙计见今天来了两位好吃客,心下高兴,笑容满面地回道,二位这边稍坐,菜马上就好。说完,又是一溜小跑,直奔后堂。
不一会,菜已上齐,尽管盘盏相叠,依然是摆了个满满澄澄。仇记这边是早就上好了的,对面如临盛宴,自己相对的就清苦不少,也不好客套,只顾埋头吃自己的就是。欣莹和玲儿在封魔殿中虽说是不愁吃穿,但在吃上,也就那么几样,一年到头难得有些什么变化。此时二人见了桌面上的什么都新鲜,都好奇,这盘里捅上几下,那碗里舀上两匙,满桌的菜肴也不知吃哪个好。正在举筷不定的时候,外面一声闷雷过后,不一会儿,就下起急雨来。
雨下得很大,直到仇记吃完了,仍没有一点将停的征兆。外面下雨,店内的食客便都各自坐在自己的桌位上,或闲聊瞎扯,或看着那外面的雨发愣。
仇记这边是吃完了,欣莹和玲儿还在挑挑拣拣呢。一会儿玲儿说,小姐,你尝尝这个,酸酸的。一会儿欣莹又说,玲儿,这个好辣,你不是爱吃辣吗?尝尝这个。仇记听着二人对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按说这有钱人家的小姐丫环,在这样的小饭馆里吃些东西,还用得着这样好奇新鲜吗?再看她们二人的言谈举止,没有一点大户人家模样。这时候,仇记就想,看来这大户人家,尤其是大户人家的闰女,还是拿些样子的好,至少让人看了觉得是那么回事。想到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伸手就从放在长条板凳旁边的背包里抽出《礼仪上邦》来,反正外面正下着雨,也不能马上出行,先看上两页吧。
欣莹正和玲儿就着满桌菜肴评三论四,无意中一抬头,看到仇记手里拿着本书,在书页未掩到的封面上,自上而下依次有“礼仪上”几个字,顿时面露不屑之色。在当时的法玛大陆,崇武蔑文早已成风,这个“武”既包括战士的武学,也含盖道士和法师的法术。法玛人在频繁的与魔尊率领的怪兽军团争战中,为自己投身三职业中一员,以自己的力量保家卫国而骄傲。而习文,在当时只有一条出路,就是考取功名,混迹官场,这条路相对三职业所倡导的保我家园、死而后已思想要平坦、容易得多,自然也就遭到世人厌弃;平常百姓人家,宁可像比奇城防具店伙计那样,甘于平凡,也不愿走此阳光大道,将个人的高官厚禄建立在众勇士浴血疆场之上。就连欣莹的父亲魔尊,提起疆场之上三职业勇士们毫无惧色从容战死的气魄也是颇有赞叹,对那些稳坐城中的众官僚们嗤之以鼻。久而久之,就在欣莹心目中形成这样一种概念:三职业的勇士们是父亲征服大陆的敌人,却是值得尊敬的,他们在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捍卫家园;官家不足以对我们形成威胁,却是令人厌恶的,他们将个人的富贵荣华建立在三职业勇士们以生命营造的和平之上。此时,仇记不拿这书本还没什么,一拿起书本来,欣莹眼中的仇记马上变得卑俗势利起来。
仇记正在看书,感觉对面那位小姐在看自己,想想也正好趁此机会对姑娘舍位之事致以谢意,便合上书本,迎着欣莹的目光报了报拳,说道,感谢姑娘舍位就坐,在下有礼了。
欣莹见仇记迎着自己的目光报拳施礼,冷着脸把目光挪到一边去了,待仇记说完,淡淡道,不必了。
仇记这边报着拳,欣莹已经将目光挪到旁处,没有丝毫礼遇。心下奇怪,这姑娘方才还和她的丫环有说有笑,毫无傲慢之色,怎么一转眼,比外面的天气变得还快?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感叹一回,收了手,继续埋头看书。
过了一会儿,雨下得小了些,食客有急事的,顶着小雨已经跑了出去。仇记一看,时间不早了,也不能四处游转了,不如赶早找家客栈,在卧房内看书岂不强过这乱哄哄的饭庄?只是,这心里似乎还有些不舍,是怎么个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