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毕业。
只有半个月后就要参加高考的成婷没来,她要温习功课,顺便看家。
成磊很乐意到岛上来,刚被保释出来,灰头灰脸地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到岛上则可以避开村里四邻五乡的闲言碎语和冷眼。
正午,骄阳似火。在岛上想找个遮阳的地方都难,举目望去,岛上几乎看不到一棵大树,都是一些低矮的灌木丛和草丛。
成爹那张饱经风霜粗糙的老脸,对这烈日的劲晒不是很在乎,而成凤则不然,她很爱惜自己那张粉嫩的脸蛋,虽然头上已经戴着一顶宽边大草帽,但半日下来,她还是受不了,悄悄地找了一个背阳光的阴凉土坑歇息。
其实,她并不愿意到岛上来。她对姐姐回到这山旮旯的地方种地很不以为然,而且,把她盘算好的事全打乱了。她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无心继续读书,本想和村里年轻人到城里打工,她可投奔城里的成月,在那找到落脚点后,寻找一份不辛苦的工作。
她已经厌倦了乡下这种贫苦单调乏味的生活,向往着城里红红绿绿精彩刺激的生活。城里的工作大都轻闲自在,再怎么苦,也没乡下干农活风吹日晒那么辛苦。
因为成婷和成磊还在读书,成婷快要高中毕业参加高考,家里的农活全压在老父亲年迈体弱的身上,成凤于心不忍,才只好暂时留在家乡。
没想到,成月的选择方向和她截然不同,还没等她投奔,姐姐和姐夫却从城里回到乡下,她能不沮丧吗?
现在,又被父亲叫到岛上来开荒,心里很不情愿——这是他们自作自受,凭什么要她也到这鬼地方来活受罪?在成凤看来,要想把这荒凉的白月岛变成飘香的果园,是一个天真的美梦。
想想吧,把一棵棵的小树苗种下,辛勤培育两三年或者四五年,才有希望看到果树开花结果,人一生有多少个三五年呀?把人生最好的青春年华浪费在这里,是多么不值!
特别是女人,花最娇艳时能持续多长时间呢?大姐成香的悲惨境遇和正遭受的罪还不足以令人心寒吗?
她害怕重蹈大姐的后尘,她认为,在这里的女人,大多数都难逃脱她大姐那样的苦难命运,只有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才能找到自己幸福的生活。成凤是铁了心要出去闯荡的。
她躲在土坑下,远远地看着成月在烈日下割茅草,她直摇头——这样干下去,不出两个月,成月肯定变成一个乡巴佬,一个黄脸婆,最后被姐夫嫌弃,除非姐夫也变成十足的乡巴佬。
她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说服成月改变她已决定的事,成月身上那股倔强劲是成家出名的。
再看着老父亲那佝偻的身子,缓慢的动作,成凤直想掉泪,她仍然呆在土坑里没动。呆呆地看着一望无际荒坡,茅草在风中舞动,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成月汗流浃背地走到老父亲身边,劝他:“爸,你歇一下吧!这活一天半天也干不完,可别把身子累坏了。”
“习惯了,干这活不累,只是有点口渴。”成爹放下手里的刀,冲成月笑了笑。
他满脸通红,满头汗水,有些气喘息息。两人找了个阴凉的灌木丛地方坐下,喝水抹汗。
成爹放着自家地里的活,上这里帮忙,他知道成月需要人手,另外,他一直感到在成家五个孩子中,成月得到他的关爱最少,这次,多亏成月凑足钱把成磊保出来,尽管在这荒岛上看不到什么希望,但是,他还是想弥补一点什么。虽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爸,您明天不用再来了,明天土木工师傅上岛建房,这里也没啥事。”成月看出父亲脸上的疲惫,走到他的身边劝他道。
既然走这条道是她的选择,这份苦应该由她来承受,怎能让年迈的父亲跟着自己受苦受累呢?
“成月,爸明白你的心,爸爸一把老骨头都快可以敲鼓了,趁现在还动得了,就帮帮你吧,反正在家里也是歇着,心里也闷得慌,出来走走,出一身透汗,晚上好睡觉。”
成爹说完,低头把手里搓成一小团的烟丝,塞到一根竹筒做成水烟竿的竹眼里,拢起双手,划着手上一根火柴,嘴对着竹筒口,一边吧哒吧哒地吸着,那小团被火柴燃着的烟丝随即忽闪忽灭,最后,哧的一声,燃尽的烟丝团被吹出老远,只听水烟筒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响了几声后,成爹才把嘴从烟筒的口移开,把吸满一嘴的烟徐徐地吐出来,一身的疲劳好象也随着这白色的烟雾消散了。
从小到大,眼前这一幕对于成月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但是,她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做着这事,对他,这一刻才是最惬意放松的。
他老人家辛苦大半辈子,却仍然无法享受清福,还在为每个孩子操心。成月心里不禁感到难受,她把视线投向远处。
远处,陈耀和成磊每人背着一大捆的茅草,向她这边走过来。
成月抬头眯着眼睛朝他俩望去,她呆住了。十五岁的成磊和陈耀的个头差不多一般高,两人走在一起,竟然像是同胞兄弟:一样黝黑四方端正的脸,相同的浓眉下都是深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