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指用力敲了敲桌台。那女人惊醒了,一副厌倦的表情,显然对我打断她的美梦大有不满:“什么事?”
我强压着怒火没有发作:“请问昨天刚转进来的那个叫艾琳娜.摩根的病人住在哪个房间?小姐!”
“哦!那个女孩儿,她住在二楼最西面的409号房间。还有,她快死了,这种人住进来不出一个月准完蛋!”那女人漫不经心地回答我。
“汤姆!走!”我没有再和这女人纠缠下去,拉着汤姆上楼。
“我真想好好地咒她一次,这个欧巴桑!”汤姆一边上楼一边叽叽咕咕絮叨个不停。
二楼空荡荡的,409室在最西面。整条楼道终年不见阳光,散发出一种讨厌的霉味儿。墙壁因为年久失修而呈现出一种黄褐色,上面有许多水印,有的地方长满了霉斑。
推开409号病房的房门,房间中只有三张病床,有两张是空的。艾琳娜躺在靠窗的那张床上,窗户朝北,冷飕飕的风通过窗户上的破洞吹进来。
艾琳娜沉睡着,她发着烧,面颊呈现一种异样的潮红色,额头全是大滴的汗珠,呼吸急促并伴有杂音——一种类似于风吹过厚重的泥浆般的声音——她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我伸出手抵在她的额头上:“醒醒,艾琳娜!”
听见我的声音,艾琳娜缓缓地睁开眼睛,挣扎着要起来。她瘦骨嶙峋的身子不住地颤抖,一双蓝眼睛出奇地明亮,像两团火焰。她憔悴而激动:“你是伊尔安,我曾听汤姆提过你。”
“汤姆,真高兴你来看我,还有你的朋友。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像我……”她的声音凝滞了,只是望着我们笑,深陷的面颊洋溢着不可言语的喜悦。
“艾琳娜,你……”我欲言又止,这是说那些叫人伤心的话干什么呢?艾琳娜应该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你们能来我已经很满足了……回去吧……这地方不干净……”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她说话。她吃力地从枕边拿出一个心形的银质的小挂坠盒,塞进汤姆手里,“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现在我用不着了,给你做个纪念吧……”
汤姆看看我,又看看艾琳娜,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拿着吧!”我说,汤姆接过小挂坠盒放进自己的口袋。
看见汤姆收好小挂坠盒,艾琳娜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你们走吧,这儿离‘家’远着呢,恐怕回去也得走上半天……我想睡了……”
“我没有‘家’。”汤姆低声说,艾琳娜没有听见。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艾琳娜也不会和我们交谈了。我拉着汤姆离开,出病房的时候我听到嘤嘤的啜泣声,可我没有回头。
我和汤姆走的很快,在出大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夥陌生人,为首的那个男子穿着光鲜、考究,张着一张三角脸,身后还跟了大约十来个人。他们同样脚步匆匆往里走,我们擦肩而过。
等到我们走出老远,汤姆突然对我说:“姐姐,刚才的那个男人就是孤儿院董事长的儿子,上次为了迎接他,害的我们在冷风里吹了三个半小时,回去后许多孩子都病了。”
我当时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只是催促汤姆忙走路。如果那时我回去的话,艾琳娜就不会有那么惨的结局。
第二天,我们再去看艾琳娜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我问了里面的护士,她们也都说不知道。不得已,我找来了爱斯塔和她的巫师朋友格林德沃。爱斯塔和格林德沃同意帮我去找艾琳娜,我则在孤儿院里陪着汤姆,他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始终没有消息,我和汤姆都明白这不是个好兆头。
一个星期过后,我清楚地记得那是7月23号的晚上,那天很热。晚饭过后,汤姆抱怨着糟糕的晚餐走进屋来。他刚坐下,爱斯塔就到了,对着我耳语了几句:“找到了,不过……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汤姆,艾琳娜找到了,走吧!”我们立即动身,跟着爱斯塔溜出孤儿院,临走的时候,我在那儿施了点魔法,保证不会有人发现我们不在。
格林德沃站在大门外等我们,为了节省时间,我决定用空间转换术。我用魔杖在空中轻轻一划,一道亮晶晶的门出现在面前,“走!”我们一个接一个地跨入这道门,格林德沃走在最前面,汤姆跟在最后。
经过一阵眼花缭乱的眩光,我们站在了一所废弃工厂的院子里。“就在前面,” 格林德沃说,“我从未看过这么糟糕的……”他边走边说,后面的话我没听清。
绕过几间旧厂房,一堆钢精水泥的杂物。一种古怪的气味扑面而来……前面已经有不少人站在那里,他们应该是格林德沃带来的巫师,一见我们到来纷纷闪开,这时我可以看清他们是围着的是什么东西了——一只黑色的布袋子,里面装着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已经发黑了,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上面满是嗡嗡乱叫的苍蝇——一堆曾经是艾琳娜尸体的东西,我见了只想吐。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好像是给什么东西绞的。” 格林德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