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前奔着,这个时候我的泪才喷涌而出。我觉得委屈,为什么我不能像普通女孩那样无忧无虑地活着、随心所欲地爱着?为什么我小小的身躯、纤弱的肩膀要承受过于沉重的生活负担,我恨自己的卑微,为什么灵魂上的爱人不是肉体上的爱人? 我恨自己,我诅咒命运。
铃木很快就追上了我,“可忆,别着凉了,回家吧。”他将一件厚外套给我披上,而自己则穿着睡衣睡裤,在风中瑟瑟打抖。
“回家。”这两个字强烈地撞击着我的心,所有的酸楚都涌上了我的胸口。我一时又变得无奈,默默无语地跟在他的身后回去了。
一连三个晚上,我都没有去“藤井的课堂”。
一天中午,我从校外吃完便当午餐回到立教大学的教室时,邻座的一位男生指了指我座位上的一包物品说:“可忆桑,刚才有位叫做藤井的先生给你送的东西,这就是。”
我随口答谢了一声,没有追问一句,装作全没当回事的,我将这包东西往桌下一放,就坐了上去,打开课本预习起来。
当然,这是表象。心里,早已是小兔乱撞,一阵热汗一阵冷汗,一阵狂跳一阵窒息,想去看一眼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又不敢去看。于是,就猜想里面到底是什么?还这么沉的,最后的结论就是那里面装着他沉甸甸的心,天哪!如果我不飞起来就要软下来了。
提着这包东西走在回家的路上,手上的感觉很沉,有点像电影里陕北的小媳妇那样提着大包小包去给红军送公粮,但步子却从未有过的轻盈。
一到家,放下这包物品,卸下双肩书包,就往沙发上美美地一坐,然后整个人自然而然地往后仰,双脚架到墙上,裙子像花朵一样从四周盛放开来,然后,那两条腿像圆规一样地以扇形的弧度展开,由于腿长得玲珑有致,便极度自恋地摆弄几下脚丫子,眼睛一花,将墙壁看成是天鹅湖,而自己正是那个踮起了脚尖的芭蕾仙子。
后来,王子出现了……
“千野君,藤井,好家伙,你们竟然是一个人,同一个人?”我狠狠地蹬了一下脚,整个人就坐直了。这个座姿,面对的正好是那幅画——千野君的手画像。
我满含深情、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其实,我都已经早看了千千万万遍了,就差没有临摹下来了。
忽然,我愣住了。“不可能,不可能……”我的眼前交替出现了画像里千野君的手以及藤井那双粗壮有力的大手,如果这双画像里的手就是千野君的话,那么千野君一定不可能是藤井先生,这时候,我想起了那包藤井送的物品,我一下子打开了它。
是羊羔皮的长皮衣!相当的时尚,我觉得奇怪,如果他不是我的网上情爱大师,单单就是一位普通老师的话,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上网又一遍遍地读了千野君给我的情书,并查看了他发出邮件的日期,我在一封信上停住了,千野君留言帖子的时间恰恰正是藤井老师在上课的时间,看来是我误解了藤井。
我重又出现在课堂上,带着疑惑的眼睛看着藤井老师。当然,我也更加留意了他的手——他的手太肉感了,有点像粗藕一样,一节节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画像里的那只纤长的经络分明的骨感的夹着烟卷的手。
藤井就是藤井。
与上次相反,下课后,我在座位上故意磨磨蹭蹭的,就是想让同学都离开后,找藤井谈一下。
“藤井先生,我收到你的礼物了,真是谢谢。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为什么要送给我呢?”
“因为你长得像我的女儿,真的,与我女儿太像了,如孪生姐妹,我感恩上帝的造化。”
“仅仅是这个吗?”我的眼睛直视着他。
他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但很快就显得很沉静。
“可忆,我对你说实话吧,免得你不安或者误解。我是你母亲宋小宁当年的兼课助教,我最近参加了旅日东大中国同学会的首次聚会,这才知道你妈妈不幸去世的消息,也知道小宁的独身女儿就是在立教大学念书的可忆……你妈妈非常美丽,从心灵到外表都是那么的美丽……我得悉消息后几天没有睡着,我很难受……”
藤井老师像对待女儿般轻轻拥了我,且抚摸着我的秀发,让我改口称他为“东北大叔”。
“你妈妈那时就一直叫我‘东北大哥’的,可忆,往后你在任何时候碰上任何困难都可以去找我,我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第二个闺女了。”
“东北大哥?”我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惊叹!“东北大哥”是一个至今在父亲心中没有破解的密码。因为母亲生前好几次在恶梦中都叫喊着同样的一句话:“东北大哥,救救我。”
记忆最深的是有一次我们全家去上海舅舅家作客,那天晚上舅舅请我们一家去大光明电影院看电影,是一部日本片,片名叫什么《天国的车站》。看完电影归去的路上,母亲的情绪比较低落,没有多说什么话。到了半夜,全家都熟睡了,听到母亲的一声惊叫“东北大哥,救救我!”全家都被吵醒了,父亲开灯一看,母亲仍熟睡着,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