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个梦境,但是比真实还要真实。
我记得我是躺在海滩边,全身都湿漉漉的,瘫软成一潭水似的。
冷风吹来,渐渐地将我的身子吹干吹硬了。
首先是胸前的那一对杏花色的蓓蕾,在瑟瑟寒风中,她发胀变硬。
慢慢地那样的胀力就蔓延到了全身,我挣扎着起身,四处张望,没有人影,只有远近的丛林,望不到尽头。只有那一望无际的海,在泛着万顷波浪。
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又是怎么来到这孤岛上的?“你好,可忆。”风中传来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连个人影也没有。
“你好,可忆。”
“你好,可忆。”
“你好,可忆。”
我惊吓了,因为连个人影都没有,声音却不断地从四处向我传来。我的嘴唇直哆嗦,双手交叉在胸前,连连往后退。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一只校荷鼠在不断地向我张合着嘴,见我望着它,它就直摇尾巴,表示欢迎的意思。在荒无人烟的孤岛,这种友善变得非常温暖。
“可忆,你好。”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它,一只校荷鼠在唤我。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听见了向我问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那一棵棵树,那一株株草都在向我摇曳,那一掠而过的飞鸟都在向我传递他们的问候。
“可忆,你好。”
“可忆,你好。”
这简直是一个比童话还童话的世界。我忽然想起了千野君曾写给我的那些话,他说恋子,当你感到痛苦彷徨,当你饱尝委屈,当你浮躁不安的时候,你应该走进真正的大自然,去获得你的纯净。你知道吗?其实每一颗树,每一株草,每一个小动物,他们和人一样,都是有灵魂的,所以他们会慰籍你。
我一下就明白了,我此刻一定是在梦境里,而且是我的千野君为我打开的一个梦境世界。
我走到校荷鼠旁,用手抚摸着它,它却羞怯地逃走了。我追随着它远去的影子,看到的是不远处的那一堆篝火。
火焰对面站立着一个陌生的朦胧的影子,我仔细看,却发现还是一个男人的背脊。这让我后退了几步,感到害怕。
我伫立在原地,脚步不敢朝前也不敢往后。我看清了是一个半裸的男子低头站在篝火旁,低垂的双手拿着洁白的贴身衬衣在烤火。他的上半身完全裸露。看上去像是经年承受潮水的冲洗,身躯显得润滑而壮实,这样诱人的背影让人可以想像他一定有着广阔的前胸,延伸下去是那结实的腿,那在腿和腹一定会有一种坚硬的力量……
我对自己的这一联想感到不好意思。我害怕他转过身来,更害怕被他看破自己在窥视,所以我站也不是,坐也不得,逃走更不能,怕惊动他。
我将眼睛眯起一条细缝。
这种姿态保持着朦胧的轮廓,透过几乎冲及树林的火焰,隐约可见他的一举一动,篝火仍旧在我们两人之间燃烧着。
他在火焰照耀下的身体已变得通红了。我一次次想走上前去与他打声招呼,但话到快要脱口而出时又堵在喉咙里。
我不敢呼吸。
这时,我见到他将一只手伸近火旁,近得指尖几乎插进火里,随后将架在树枝上已经烘干的白色贴身衬衣往肩上一披,就从一边的地上,拿起一把小提琴,然后开始将琴支在白衬衣遮护的左肩。
一阵仙乐般的美妙旋律就在这岛上回旋起来。
天哪!那是我一生中听过的最美妙的音乐,在夕阳的暮色里,那如泣如诉的乐曲缓缓流过孤岛的树林、海岸,弥漫在整个云空,叩击着我的心灵,仿佛是为我演绎的心声。刹那间,我知道了这个拉琴的男人是谁了。一定是那片横滨蓝色灯光下的我的精神偶像。
“千野君,你好,我是可忆。”我轻轻地呼唤着,双眼已满含着热泪。
渐渐地,他转过身来,像一首塑像,屹立不动。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盈满泪光、闪烁着火影的眼睛,仍没有停止他的演奏。
他一步步地朝我走来,可不知怎的我却看不清他的脸,烟雾好像永存在我们之间,但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呼吸,越来越剧烈的呼吸……
他那映着火焰的躯体一跃跳过了篝火,下一瞬间就是这躯体呈现在我的跟前了。
他走向我,他的胸脯轻轻触及到我。我激动得差点晕倒,我们热烈地拥抱了。
“就是这种力量!原先我所想像了亿万次的感觉,就是这种力量啊!”我软绵绵地倒了下来,我们倒在喧腾的海面。
波涛开始涌起,从远处滑过低矮的礁石群,看起来像是巨人那呼救的白色手臂掀起飞沫而抗争着。追逐着破碎了的波头、一瞬间翻滚而下的波背,反射着极蓝的极纯的蓝天,那是属于童话世界的蓝。
“千野君,亲爱的,我终于等到这一天、等到这一刻了,怎么一切像在梦中一样,或者我们就在一个比现实还要真实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