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有过当维修工的底子,学习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手工操作上甚至还要强于老师。在上课的同时,学员们偶尔也会拿来故障机器,请老师帮忙指点。阿海上学比别人晚,也只有旁观的份。不过,他见到老师修理家用电话的时候,功夫可不到家,就忍不住多嘴过两回。结果当然是他言出必中。那些令老师头痛的故障,阿海不必拆机都能判断出来。于是,他就被老师们另眼相看了,到结业的时候,还帮他找好了工作单位。阿海觉得这回生存应该不成问题了,因为在学习期间他的成绩可不是一般的好,而且维修手机的收费也是相当高。
当阿海踌躇满志的上班接活后,却发现学校老师讲的课程有个致命的缺陷。当时学校所教的内容,都是各种手机的线路图,见识过的也只有机器的主板。但是如果想要修机器,起码要能把它拆解开吧,可这一点老师却偏偏忘记教了。那时候流行的几款手机,可不是卸掉镙丝就能打开。有个别的机型,甚至连一颗镙丝都没有。机壳上暗藏的卡扣和穿钉,很难被没有经验的人轻易发现。于是,阿海傻了眼,老板翻了脸。
阿海虽然还有个修家用电话的手艺,暂时不会被老板炒鱿鱼,但是他已经不想再走老路了。辞掉那份并不称职的工作,阿海又回头去请教老师。经老师介绍,他认识了强哥。
虽然强哥性格有些怪异,但是却心地善良,维修经验丰富。阿海永远都会感激他,因为强哥不光是手把手教给他技术,还管了他三个月的午饭。这份恩情,让穷困潦倒的阿海觉得,自己不论怎么回报都不会过份。
从离开强哥开始,阿海在火车站附近租下一个摊位,由新手趟路一步步走向技术成熟。半年后,又经强哥推荐,来到了当时江城最火爆的手机市场。踢开了头三脚,阿海的生活逐步好转起来。
但是手机市场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虽然没有了小郭带领大头一伙人加入时那么大的暴利,但也是令普通人垂涎三尺。男贩子、女贩子、大贩子、小贩子,如雨后春笋般涌来。整个市场每日里闹闹哄哄、纠纷不断,几乎每年都得死伤几个。
阿海在此交上了一些朋友,有的是同行、有的是贩子。从最初的吃顿饭商讨技术、行情,到后来的喝酒、赌钱、洗澡、按摩。而且市场上充塞着欺诈的行为,不论销售商、贩子、还是维修工,都为了更大的利益,漫天要价、胡说八道。虽然阿海只是想赚点家里的开销,但是也染上了不少恶习。他觉得越来越空虚,越来越失去了生活的目标。不过没有别的求生手段,他只能是咬牙挺下去。
到零五年的时候,手机市场有了极大的转变。手机价格一路跳水,收取的维修费用也是不断下滑。这不光是越来越多的店铺所产生的恶性竞争结果,还有原来的手机售价附加值太大,也该到了趋于合理化的阶段。阿海本来就心不在焉的在维持,又受到了大气候的影响,他的生意开始难做了。心中的厌烦感总是使他不想久留此处,同时他那好的不灵、坏的灵的直觉也让他警醒到,有种莫明的危机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七月一日,高海悄无声息的把摊位兑给最一位徒弟,从市场里撤退了。
高海是一位信感觉的人,尤其是自己的感觉。这些年虽未因此得利,却也未吃亏。这次感觉不妙,于是他马上决定回家修心养性。
有一些日子了,他感觉自己有点不对劲,很是暴躁不安,举止失常。高海不由得有些恐惧。虽然已过而立之年,可对未知的迷惑,他再也做不到从容。
这次状况严重,高海怕自己承受不起。尤其是,感觉到自己的问题要出在精神上。他祈祷,千万不要是那可怕的精神分裂。等待总让人无奈,尤其是在等候自己出现未知的状况,那更是一种折磨。度日如年地过了几个月,虽然没有反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高海已把自己搞的面黄肌瘦了。
妻子可心转入自己以前的行当有一年了,逐渐也找到了门道。又有高海以前的同行朋友照顾,小生意做得还算顺风顺水,收入足够家里开销。这对高海来说是个好消息。尤其是她近来心态调理得不错,又亲身感受了这行的辛苦,很能体谅他,常劝高海放松心情、好好休息。妻子的行为可把他感动坏了,同时又令他深感惭愧。可直觉中,就是有祸事将临吗!
高海这人虽说有点无才无能,但做人还是有行有品的,就是有点执拗。他的感性脾气就更不用说了,多少年来就一直凭感觉做事。有时明知道不合时宜,不符潮流,可就板不住自己,非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别人劝他时,他也不言语。反正自己这样活着还算痛快,改变个性去适应,可就有点不会活了。
久而久之,他身边剩下的朋友也不多了,都是些不计较或适应了他的人。其实多数人的交际圈子不都这样,但少数不同的人却是得到了更多的利益。
‘三十年来家国,八千里路山河’,高海对这个‘三十’有点痛、又有点恨。从五岁认识明叔已经三十年了,练那个叫‘冥想’的功夫,也有三十年了。三十年能发生两起世界大战,三十年共产党把中国都解放了。三十年能发生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