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始辰拿着一个记事本,坐在我的旁边,一项一项的向我提问。问题几乎全部都涉及到皇朝软件的系统设计缺陷或编程错误,我只能苦笑着告诉他要等新的版本出来后才能解决。
贺始辰比我略小2,3岁,小伙子人长得很端正,为人处事极为认真,少有的正人君子,少有的不苟言笑。
我已经到位於大马吉隆坡的口令电脑公司四天了,每天都在设法解答贺始辰的问题,他是公司技术支持部负责皇朝系统支持的技术骨干,已经接触我们的软件半年多了。
老实说,我都怕了这个贺始辰,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参照易森不知所云的手册,把整个系统摸得如此门清的人,同时,也找到了几乎所有的软件问题。这些天来,他不停地用这些问题来难为我,搞得我非常难堪。除了第二天他看完了我带来的新手册后,说了一句,“早点把这个拿过来,我就不会这样辛苦了!”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好话了。
正忙着,外面进来一个人,张鹏程,此次我大马之行的联络人,也是新人日报企划案的负责人。巧得很,我们同岁。他笑盈盈地看着我们说,“怎样,可不可以先停在这里?阿唐要去新人日报了。”
我歉意地对贺始辰一笑,起身随张鹏程往外走。贺始辰没有理会张鹏程的问话,径自转身忙他自己的去了。俩人的关系有点紧张,我这个刚来的人都能看出来。
从昨天起,我开始进驻新人日报,安装此次带来的新软件,帮助调试原来的系统,顺便也解答几个主要使用者提出的问题。
边往外走,张鹏程边问我,会不会驾摩托车?我答否。他说,路上正堵车,他只好驾摩托车送我去新人日报了。
我们俩带上头盔就跨上了一辆大号摩托,这应该是阿唐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跨骑在摩托上。油门一响,我们俩箭也似的就冲了出去,汇入不远的城市快速路上的滚滚车流。
两上两下的四条车道的我们这一侧,挤满了蜗行的车子,首尾相接,前后看不头。鹏程不停地来回变线,超越着一辆又一辆的车。大马是左行车,第一次坐在车里时,总是有些异样的感觉,有一种想把车子掰回到右侧的冲动。
吉隆坡坐落在一片丘陵和河流之间,城市的地貌被切割得很零碎,因而对交通影响很大,桥梁多,路口多,再加上车流量大,在市中心堵车是家常便饭。
以建筑,道路,公共设施而言,1991年的吉隆坡要远远地走在北京前面,其现代化的程度,大概还要强过2000年的北京,带给阿唐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大马在当时的世界上,不过是刚刚迈入中等发达国家的门坎,以此推断,中国和世界最先进的国家的差距有多么巨大。这就是阿唐在车流中穿梭时的心中感叹。
实际上,硬件上的现代化最眩目,也最容易做到。等我1993年到了美国,发现这个超一流国家的硬件也不过耳耳,方才明白现代化的标志是全方位的,城市市容建设实在是一个很小的部分。等你摩天大楼林立之时,人家又要返朴归真了。
新人日报座落在临近市中心的一座高楼中的两层,是继南洋商报和星洲日报后,大马排名第三的中文报纸。
当时新人日报正在经由口令公司的策划协助,全面从铅字走向电脑文字处理。皇朝系统,被 张鹏程选定为新人日报的主要的排版系统。
在当初做决策时,公司在文字处理软件上最具有技术权威的贺始辰主张选择X大的报版系统,但未被张鹏程采纳。两人至今仍为此事而时有龌龊。
放下了我,张鹏程“蹦蹦” 地就开走了,他是个大忙人,里里外外地倒象是公司的第一把手。他也确实在一年后,成了口令公司的CEO。
我独自上楼,来到报社的电脑排版中心,操作员们争先恐后地和我道好,我们相处得好极了。他们都很年轻,大部分是二十岁左右,一般都是当年被卖到南洋的“猪崽”们的4,5代以后的后裔。
新马的华人教育,在高中以下阶段很多人选择了中文教育,因而在语言交流上,一点障碍都没有。
我开始忙着用土办法来解决前些日子发现的问题。皇朝系统的内码转换表有一些错误,某些字的位置不对,导致显示字库和打印字库不符。如果校对不认真,就会出现张冠李戴的笑话。而且,已经发生了。
我在尽力找出这些错误,然后告诉所有相关人员用内码输入这些字来代替其它输入,以便暂时绕过错误。
中午,贺始辰来找我一同去吃午饭。他通常是临近中午赶到新人日报,在这里做到下班。
一脚出了大楼,一阵潮湿闷热袭上身来,就象猛地一下投入了一个巨大的蒸笼,胳膊上立刻附上了一层水雾。不是汗,是空气中水分的凝结。刚一来我就知道了,从有空调的室内走出到露天就会这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甜腻腻的味道,挥之不去。直到有一天,我看到路边的水果摊,才明白这气味来自这些热带水果。
我问贺始辰,“今天多少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