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到这个时候,人们的前胸贴着后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端的是亲密无间。队伍中的年青女子,幸运的,胳膊护住胸前的要害部位,如果不幸胳膊伸张在外不及收回勤王,则不免有被人鱼肉吃豆腐的嫌疑。真是怪哉,那个时代曾经听说过有人在公车上猥亵妇女,但是在买肉的人潮中,从未发生过此类事件。如此说来,夫子的“民以食为天”,确实是至理名言哪。饱暖思淫欲,看来人们在没有吃上肉之前,生理的欲望也不够高。呵呵,啊呸,臭嘴!
我被来自上面后面左面右面的压力紧紧地压迫在窗口的一角,汗味,口臭,脚臭阵阵扑将过来,隔壁大妈三年没有洗过的乱发不停地骚痒着我的鼻孔,人间地狱啊!
屋子里的四扇猪肉已经吊在了立架上的挂钩上了,一律是头下脚上。小武在蹭蹭地磨着刀子,旁边是一个收钱的助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又多了几个人,原来是附近两家国营餐馆的采购。他们和供销社的关系良好,有在里面优先购买的权力。
等到饭馆采购的离去,四扇猪已经只剩下两扇半,撑死三百来斤。以一人买3斤计算,也就是100人次的量。刚才一字长蛇阵时的排队之人,已经排到150号以外了。
小武转向拥挤在售货窗口的几十个脑袋,环视群小,沉声问道,“哪个是第一个?”小武的形象声音威猛极了,我心里羡慕至极,咬牙切齿地发誓:长大一定要当一个买肉的!
小武的话音刚落,几十只拿着肉票的手一齐在小武的鼻子前面挥舞着,几十个声音从几十条嗓子里面高低厚窄地喊将出来,“我,我,我第一!”
小武一皱眉,“到底是哪个?”
“我,我,我第一!”又是一片嘈杂声响,最尖最细的那个就是阿唐。
小武从离鼻子最近的那个手中接过了肉票,
“四斤?”
“对,多给点,小武兄弟!”站在蝌蚪中层的买肉壮汉生生地从一脸横肉中挤出了若干妩媚的笑。
小武一声不响,转过去俯身刷地一刀从脖子上切下一块肉,挂到秤钩上一秤,“4斤3两!”
收钱的伙计霹雳扒拉地打了几下算盘,“4元8角2!”
小武托着那块脖子肉,递向壮汉。壮汉的手往回一缩,“小武兄弟,您给换一块吧,这是一个血脖!”
小武眼一瞪,“你要不要?不要到后面排队去!”小武还有点正义感。
壮汉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把肉接了过去,嘟嘟囔囔地付了钱走了。
我的个子小,胳膊短,手中的肉票怎么也递不到小武的鼻子前面。眼看着两扇半的肉转眼之间变成了一扇,我终於被人潮挤到了窗口中间的最佳位置,手中的肉票被小武兄弟小武叔小武大爷给接了过去。
小武俯身就要从最下端的血脖下刀,我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大喊一声,“小武叔,给我来一块屁股!”
尖细的童音回荡在一片嘈杂声响中,惹得众人一通大笑。小武的脸上也破天荒地挂上了笑容,真的从上面挂钩处,切下了一快带尾巴的臀部肉。
好不容易付款拿肉挤出来,浑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洇湿了。
我跑到水龙头处洗了一把脸,整理了一下皱褶的衣裤,提着肉回家时,今天的肉已经卖光了,大约还有几十个没有买上肉的人怏怏不甘地散去了。
今天,生活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不再需要为了每月消费的那一斤肉而去冲锋陷阵了,年轻的一代甚至可能以为是天方夜谭。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二十五年前一位世纪老人的振臂一呼: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说到这里插一句题外话。
有人短期出国归来,除了感叹发达国家的环境优美之外,对公众常葫的普罗大众的平和秩序大加赞赏,最后的结论往往会加上一句:国人的素质太差。其实,这是一种误区。
中国人从孔圣人起,就提倡修身齐家平天下,以为个体的德行是第一要务,凡事均以要求个人做圣人为出发点,人人皆圣贤,岂不天下太平了?!非也,因为人的本性首先是自私,对其他人而言也就是向恶。社会体系的第一要务不是要求个体行善,而是制恶,即限制人的自私倾向,约束这种本能到社会体系能够接受的程度。
以排队来说,国外的迪斯尼乐园在节假日期间,人山人海,绝不亚于中国的资源与人口比例,队伍也是排的老长,一个项目排上个把钟头,毫不稀奇。乐园当局会在队伍长过原来固定的排队围栏之前,早早地安置好临时围栏,并且沿路竖立项目标志。无论任何时候,游客都很容易找到自己所要玩的项目队尾。
与其说这是人的素质的差异,倒不如说是社会体系的组织管理意识的差异,也就是初步工业化国家与后工业化国家的差异。
九、读不好书的后进男生
九岁的时候,我读闲书的习惯大致养成了,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找到一本没有看过的书,最好是文革前出版的禁书。拿到书后,如获至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