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于地,左臂反背腰后,右膀抵地吐劲,噗一声宛若击水溅腾,地面乍微撼止,突然遥摧土尘尽起,势如浪潮推涌,疾迎雾里指力来处,蓦然交撞。
尘入雾,雾更浓。
“是‘排云掌’,”路祥安面无表情地瞥旁边四名随者一眼,低声道破名堂。不待那四人猝生反应,雾漾又分,另显两人踉跄跌撞倒退,各舞单刀似在拨挡看不见的敌人,急避看不见的杀气。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后者左臂挟护一个蓬发如鸡窝的女童,右臂挂彩,血淌淋掌,兀自强握刀柄不失。
乐逍遥顷感困惑:“他们在跟什么人狂拼?”除路祥安仍然面无表情,坡上四人皆已动容。那短须汉子一见雾里倒退出来的两人身形刀法,脖上青筋立时涨至额,急道:“是启良他们!”觉势危虞,方欲奔下坡去,肩头却按着路祥安一只手,顿僵难动分毫。
霍一声响,前边那挥刀的蓝格子衣汉子肩背斜裂一道血口,顿时吃痛仆踣于地,转面却看不到袭他之敌。蓬发女童惊叫一声,雾里便有语急切问道:“鱼儿,有没事?”那护住女童的横格衫小胡子忍疼道:“启良挨了一刀,小姐没事。”
稍不留神,那女童挣身下地,朝雾里奔回。身前倏有一道霆电劈地,霎耀众目,恍见有影绰绰朦朦,朝她悄欺而至。乐逍遥枉然睁大眼睛也看不清那是何等样倏忽如魅的人,但感一股杀气迅笼那女童身上。
他心绷一紧之时,先前负伤踣地的蓝格衣汉子已扑将过来,换手乱挥单刀,护到女童之前,却飕一声,肩窝至肋又裂一道淋漓血线,再跌于地。非但救不成那女童,顷连他自己也送躯于杀气倏笼之下。
眼看势恶,坡上数人欲往未及,雾里蓦有一人如从天降,澹然跃至。蓝格衣汉子未待反应,刀已易手,却绰那大汉掌中,朝雾气激扬处横曳边锋,淡抹一刀。随即另手挟抱女童旁掠。
瞥眼余觑,只见雾泛一线血花稍绽即逝,那股看不见的杀气猝又隐匿。然而犹萦四周,伺而未离。
蓝格衫汉子忍痛抬目,陡见抱那女童之人竟然是与家主厮斗的对头,他眼光遂变,因已倏失单刀,便从后背唰地又拔一剑,咬牙急起,扑向那大汉。但听一声低嘿:“刀不趁手,且与你换过来。”那汉子腕又一麻,如遭食指抹脉而过,迅难与目。飕一声响,刀光擦肩疾掠,射入雾气漾异处,血花霎绽,栽倒一个稻草人,跌时躯显,破膛之处摔出一只垂死乌鸦,翅犹摆动未止。两个格子衫汉子见此皆愣。
那大汉眉刚一皱,后背倏临劲气破雾疾摧。他迫于无奈,急将女童置地,另手反撩,迎掌与雾豁处忽至的一人交格,啪地互拍,掌又急分。那人方始现身,俊颜微须,轻袍缓带,正是乐逍遥昔在苦水铺匆见一面的季宗布,但此人形象不知为何却似早印他脑海深处。
季宗布眉头微蹙,一手揽接蓬头女童于躯畔,另摊一掌蓄势未迫,低哂道:“刚才我救鱼儿心切,掌招急显破绽,你何不以剑迎?”那大汉后退数步,转身时一臂亦揽有童,小虽小,僧袍却是奇宽,更显秃头如豆。乐逍遥咦:“幼僧!”
那大汉落剑插地,穿透鸦躯贯土,方抚内息缓言道:“季教头这一掌却是好强的后劲!”
坡上六人见状,一时各转心念。霍耀良想:“季大人这招‘云海怒涛’虽有一处破绽他总也补不住,曾说倘与高人过招岂敢轻易使用,除非情急拼命。但此招最强的便是第二道后劲,一旦全力催发,实有顷刻摧岩裂壁之威。对方接招时唯有专以上乘内功强卸这股掌劲转移于地,堪或减免震摧之苦。那大汉却恐波及幼僧,并没卸移其劲,竟然硬受了季大人这一掌。就算是关东强雄、或我恩师那般高人宗主,也未必便敢如此托大冒险!”
路祥安暗思:“行前左侯尝对我言,当今江南仅有一人堪称真正的内圣外王,而具仁者无敌气象,从来令他佩服。想来便是眼下此公无疑了,所谓剑理相通,既能使出如此精绝的指梢剑气,必也是剑术卓越,他手中夺得韦启良的古郢剑,怎不乘机刺入季宗布那招急掌中的破绽?既然硬受这一掌潜摧内脉,真气急必岔难复拢,倘若季宗布就势连催掌力再搏,一品风评榜上所谓‘天下第六’恐怕就要当即易主了!”
乐逍遥看见稻草人忽现,中刀豁坠死鸦于地,心中大是惊奇,怎及想明何因,随即又见那大汉受掌之下,背衫绽破,而露壮躯虬肌,他啧:“不想这捕蟀阿叔真是保养得好肥壮!粗肩厚背,比我彪悍多了,想是每晨必扛哑铃练肌肉,且喝两斤蟋蟀汤。其健壮简直和‘凌欲奶’有得比!”
雾象诡转,坡下步声踉跄,一人且奔且嚎,其腔悸颤:“全死了!怎么一个个全死……死了?”那大汉与季宗布各蓄掌势遥峙未迄,各皆面颊紧绷之际,只见那人绰刀跌撞而至,目眦欲裂,浑不觉猝入两大高手临掌交蓄之境,撞到垓心,兀自失魂落魄,嘶声道:“逃……逃不出去了,外边好多死尸!”
季宗布眉关一紧:“老匹夫,你究在这里搞什么鬼?”眼光盯着捕蟀大汉,话声甫出,掌力斗摧,震向那猝然撞近之人。
那大汉瞥见惶惶逃返的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