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航转投怨目瞪他一下,知此毒厉害,岂敢片刻迟疑,迳去墙角拉裤而尿,以手承些即饮。乐逍遥问道:“此举何意?”书航哼道:“我以童子尿解毒。”乐逍遥哦毕,忙亦照作,拉裤之时转头朝书航,笑道:“你终是百密一疏,也不想想我用那只没肿的手摸你脸,怎会有毒?却这么急着喝自己尿……”解手时忽省一事不妥,头皮紧起:“四婆毒的解药原来是童子尿这么简单,可是我……”连忙收摊转面,问道:“书航,尿些给我可否?”
书航本自懊恼着道儿,闻言嘿嘿旁蹦,面转得意:“这回知道我珍贵了吧,想喝我尿都不给你了!”乐逍遥急恼交加:“不给?我只好硬要了。斗室之中,看你往哪儿跑!”语毕即扑,身形斗展神速。书航见欲强夺,倒也不慌不忙,甩袖行曰:“凌波微步。”
乐逍遥扑势虽疾,不料书航便从他手前溜溜晃转,竟避开去,步法之妙亦实难言。他讶而加快身形追攫,书航走来走去,满室趟徉。时而踩水在他背后遛达,时而蹬步踏墙兜转,蹦蹦晃晃,竟教乐逍遥晕头转向,难沾其边。两人犹如老鹰扑小鸡般满室追逐,风魔身法在斗室狭困之境顿失以往海阔天空般的惊翩矫绝,反不若书航的小模小样步法巧致回旋自如。加之乐逍遥伤痛难支,岂及平日速捷,追至眩然绝望处,不禁诧笑:“真有一套!往日总没暇问,究是跟谁学来的这等绝世好轻功?”
书航蹬步斜走于壁,行当溜儿畅快之际,陡闻此问,眼光忽现茫然,怔如脑子急堵失神,啪一声从墙上跌落。
乐逍遥心头一怔:“咋的一问就堕了?”趁机抢身欲捉,气力半道忽挫,头沉脚浮地栽倒在泥水里。这却非仅中毒之故,他试提真气欲起时,腰疼骤剧,便连“章门穴”也僵不听驭,纳兰所授旁激发力之法告滞。乐逍遥复栽浑水里,冷浸面庞,头脑得返几分清醒,隐隐想到:“必是挨那记七伤拳打中腰眼的缘故,伤在足厥阴肝经。‘大敦’、‘行间’、‘太冲’、‘曲泉’、‘章门’齐损,若不能及时运功调畅此处经脉之岔,料将下肢瘫痪,跟村口智冠先生一样只好用爬的……”
眼下怎容静调岔脉,他惦及须先解毒,惟恐书航又溜,忙欲捉之。转面却见那小厮仍跌坐墙角泥水里发呆未起,两手抓发捧头,不知陷何思索奇苦?乐逍遥暗异:“怎么了?”但听书航喃喃闷叨不已,来回只是这句:“谁教的?谁教的……”不时摇晃脑袋,眼翻浊白,状似梦游迷失困绝,憋欲断气。
乐逍遥望得暗骇其异,一时生恐扰岔书航心神,致丧其命,怎忍心揪之?唯自暗叹:“且等会儿。”暂敛索尿解毒一念,缓缓强撑起身,趋至墙侧凹隅,见那两个女童又紧张地互搂一起,惕目顾盼。那稍大女童本已咳得奄奄昏沉,嗓声哑弱几至失声,倏听脚步趟水动静挨近,她又捏拳欲击。
这女童虽是瘦弱,发拳之威委实难当。此时乐逍遥连站也几难站得稳,既挤于窄道狭角,如何避得?但他吃过苦头,已有防备,堪当那黄弱女童拳至中途的瞬间,她眼前突然晃晃垂下一条丝绳系着的布缝小香袋。
处于险测境地,纵然饶尽千言万语,也不见得便能即刻打消这女童惕目中所含的敌意和戒心。当香袋晃在她眼前,这女童如见亲人,泪花渐噙盈眸,这般神情变化落在乐逍遥眼里,心想:“幸好从曹霸身上又摸回此物,省去当下煞费口舌释她疑虑。”
那女童收拳接过小香袋,紧攥于手心,扪在胸前,不觉低低呜咽:“是我娘留下的。”她遭劫于此,似乎一直并未落泪泣弱,但倔至此时,犹如又回到了亲人怀里,泪终盈淌。乐逍遥强忍腰痛手沉诸苦,取来衣衫披回她俩的身上,迎着曹家女孩儿仰望依婉的泪眸,却触他心下忽酸,不禁道:“你还有个爹爹四处找你,我若被拐失却,只有自己找回自己。”
甫然言惹心事,暗动一念觉憾:“那查帮主似知我父母不少往事,虽然爹娘不在了,若能听听别人诉及他们以前的情事作为,多少也聊弥足慰。都怪我无能,当时没护住查帮主周全……”曹家女儿觑他片刻,忽问:“大哥哥,是爹爹……咳,爹爹请你来救我么?”乐逍遥定了定神,觉她眼光所蕴之意似非仅只此询,但说不清还有什么他看不透的心情蓄噙在内,他摇了摇头:“不……但我也……也和他一起找人。既然我先到一步,这便救你出去罢!”
曹家女儿并没稍露他以为的那般喜出望外之色,微微点了点头,转面瞧了瞧那哭哭啼啼的小女童,又即投目望向乐逍遥,似是迟疑一下,方道:“你……你会连她也救,是吗?”乐逍遥怎知何有此问,怔道:“那还用说?是了,这是谁家姑娘来着?得问清楚,出去之后好送还其家。”
那小女童只是捂面抽泣,既不抬眼看他,也没答茬儿,想是困此多时,受惊已甚,任凭乐逍遥怎生探询亦不理睬。他正郁闷间,曹家女儿搂着那幼齿女,为其着衫毕,转头说道:“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问不清的。咳咳,是她最先被锁在这里的。咳咳……你要连她也救,我才跟你走。”
乐逍遥伸剑削链使力稍多些,又惹腰痛难耐,只点头不语,心想:“还用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