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头随他目光往车厢门外张望,陡然见到他所见的情景,也是一愣,嘴唇张启忘言。
乐逍遥究非这等大家闺秀般矬,稍加定神便看出那些新车旧车大车陋车原本或似载物或似载客,邻近的几辆更是满载家什杂囊,仿佛大举迁徙逃避灾殃的人群,地上零散丢弃熄灭的火把、踩瘪的灯笼,脚印乱糟糟犹留于雨泥里。然而一个人影或死尸也寻视无获。
他们所乘的马车也是仅剩空厢,地下掉落几条断缰绳、残舆套。乐逍遥遍觑不见半匹活牲或马尸,憋惑至极,不由捧头怔想:“我怎么会乘车到这儿来了?没见一只牲口踪影,究是何故哦?”恁凭想破脑瓜,却也回想不起丝毫头绪,模模糊糊只记得他挨了流星锤撞胸击昏时,坠在一堆小山般的干禾草垛里,旁有妇人幽怨积萦之眼,瞪着他不知在想什么,但觉那般怨毒的眼神之下,所动念头定然不怀好意。
他不知紫衣人与凌家有何宿怨,猜想:“那紫衣阿姨先捉了凌姑娘,却把她和我衣衫不整地放在空车厢里,存的啥心这等不可告人?素昧平生却这么便宜我,其中必无好意……”思至尴尬处,越发怎敢转面触觑旁边那对火辣辣之眼?
凌钰筎昏睡乍醒,初尚愣坐懵然,瞪着乐逍遥,心下似明非明,旋即眼瞥车壁,看见自己披散长发的影子,虽仍男衫服色,此时却显女儿情态。她不由惹起莫名愠恼,一拳打了过去,分明瞅准车门边那颗包着仆妇巾欲盖弥彰的秃脑袋,不料击了空,笃地捶在车门边,吃疼难当。
乐逍遥却到了车厢外,一溜身扶辕蹲将下去,是以凌大小姐没捶着。
与大小姐相比,他究竟细心些,忽有所见,拾起断套索揩沾指端微殷,倏引念动:“有血迹!”再去察看马缰,觅得几绺鬃毛。乐逍遥蓦地转面,大眼里眨着惊疑猜测之情:“这个发现证明了空车厢本身是不可能走到这里来嘀!在我们苏醒之前有过牲口,但在悠悠醒转之后仅余少许血和毛,拉车的牲口却都哪儿去啦?”
大小姐怎能明白这乡下娃儿手拈一撮毛转何心思,觑准其脸,呼地一拳直去,又打个空。
乐逍遥从拳端消失稍顷,旋即现身于邻车,爬在大堆青蔗上,寻觅不见蔗农分毫蛛丝马迹,便拽一条近丈长的青蔗拔之于手,溜身下地,心道:“或许她已渴了,须分一半解之。”好心递蔗过来,凌大小姐只知有糖,不识有蔗,在昏暗车厢里乍眼见杵来一杆子,她立即操拳迎之,未待打着,乐逍遥又缩回青蔗,先自转念:“别给她拿来当枪使,却趁不备忽然捅我。”
他感腿酸,倚坐车辙稍歇,咬一口蔗咂得满嘴甜汁,暗思:“不知是我解穴不对,还是连日奔劳已然乏极的缘故,总之脚软难跑,好在青蔗除了可供榨糖、解渴之外,尚能持而为杖。倘若我会棒法,遇敌时还可以耍耍五郎八卦棍……”自摸脑袋,自感当下宛然仙人球似的头型倒有几分昔时杨五郎和尚的风采,对身处境地的乖蹇浑不为意。
他是见多了风浪,非同于凌大姑娘的大大咧咧诸事皆不犯愁,两人同困于此,却都自转其它却似无关紧要的念头。她卯了好一会儿劲,终于拔足脱靴,稍感舒畅了些,突然恼从中来:“装蒜!”提脚照那颗蒜头般脑瓜踹去,这一下分明觑得真确,却“当!”地踢在倏然闭回的车门上。
凌钰筎捧足不已,吃疼在内,听闻脚步声移,乐逍遥在外自言自语:“这么多人牲怎么平空没影儿了?反正遭困于此了,我须找找看究有何古怪……”凌钰筎摸了摸车门和厢壁,始觉既冷又硬,纯钢精铁也似。
四周各般形状、载物不一的大车小车沓乱堵得密实,几不留隙,难以觅路疏通。乐逍遥挤身不过,便以手撑旁辙,巧腾身跃,纵来穿去如小猴儿般灵巧自如,凌钰筎在车厢里一时腿软难随,但见他蹦蹦跳跳于车丛之间,时隐时现,她只道此人居然不顾而去,溜得飞快,顿急:“喂!”
乐逍遥出现在一辆满载鹌鹑笼子的大车上,探手入去,捏起一只鹌鹑搁耳边:“喂喂?”随即跨一脚踩到邻车杂什里,搜出一口银锅,端而感慨不已:“银做的饭锅也舍得丢下不要?唏嘘!”下意识地便要收进乾坤宝袋,却唤咒不应。他啧一声,只得改而敲打锅底当当响,呼:“有人吗?倘再无人露面认领,我砸家当了哦……真就砸了。”然而四下里一寂如初,哪闻半声答茬?
乐逍遥空唤不应,恼将起来,便打开笼门,放鹌鹑蹦了满地,未觉肩头亦蹲一只。他顾首夜雨空寥荒境,心下暗惑得憋:“尻!人都哪儿去了?”觉必有因由,正揣思难透个中缘故,忽听敲打车厢声笃笃传来,打破这死气沉寂。
乐逍遥喜忙寻望:“有人……”眼刚投觑往回,车厢敲声便止,凌钰筎怒叫:“喂!”乐逍遥明白了:“哦,是她在搞搞震……喂鸟!”转脸别处,故作不闻,手抓肩上悄栖的小鹌鹑,又捏抬耳边贴颊作聆听状:“喂?喂喂,你找谁?”
他越是如此惫懒,凌钰筎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本想唤他返来背自己回家,只莫名其妙地又犯尴羞,竟难启口明言,唯盼他能明白,至少也该像家中一干同门那般善解人意,孰料这小子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