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背蹲身,意欲来个大背挎,但游虾儿扛上背后就抡不动了,被莽汉往脊猛擂一肘锤子,趴倒放平。
纳兰春树将心一硬,不去想先前这少年奋不顾身相救之德,眼红又如炽,只燃恨火。便欲动手之时,癩头六头上突然卯落一个破锅,乍惊未省,喉间蓦地伸来一把鱼腥小刀顶颌,持刀的手来自肩后。
乐逍遥本待偿还在即,说不上心安理得,有虞暗生:“倘然因而痛死了,粼儿她们如何是好?”只稍岔神他顾,未料旁边变生倏然。
方国珍鼻不是鼻眼不是眼,臂挟癩头六脖,脸从暗处转显倍晰,冷哼:“不要动,别看我刀小,割儒艮的奶可是从来顺手噢!”癩头六本欲挣扎,闻言不禁寒吁:“什么艮?”方国珍一掌掴在其嘴,打得破锅歪飞一旁,才骂:“低俗!小回子连儒艮都不识,可见缺少儒家熏陶,个个才这么偏狭……”
乐逍遥脸转于旁,咦:“怎么登陆了你?”方国珍挟持癩头六,投眼狠视,没一丝笑的道:“没听说过‘两栖作战’吗?”纳兰春树素知那癩头师侄非是习武的料,俟见他受制于人,难免微怔,蹙眉道:“没听说过纳兰春树吗?”只道鼠辈闻必变色,孰想迎面一口飞唾猝至,抢来一个戴回回帽的破袍汉,两手杂耍般耍着飞来飞去的牛油蜡烛,愤骂:“狗賊,大家都是回子,却险遭了你们河西毛賊的毒手!”
因见乐逍遥瞠眼不解,毒鼠强蹲在草窝里伸出“鼠辈克星”的药幌子晃了晃,露面释之曰:“徐达蓝玉这伙,连同一些江湖各路朋友在内,原来非是落入‘八百龙’之手,直到无头尸在城外被二狗子哥找到,一路嗅寻而往,才无意中撞破了架势堂绑架、撕票的秘密勾当……幸好咱们这伙里有高手,打救出了蓝玉等人,只徐达哥他们还没下落。”
乐逍遥一时难以置信,不由称奇:“可是‘八百龙’的人为何要承认其事哦?”众觉难答,唯罗贯中在树杈上合书接茬儿:“想是因为‘八百龙’一向自负,即使你硬要说孔明是他们下毒杀害的,关东强雄也不屑否认。”当然这仅是一家之言,或出猜想。乐逍遥见他也跟着大伙儿寻到此处,只愕难言。
纳兰春树迎着乐逍遥惑投询意之眸,亦不屑辩,冷然道:“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只要能拆凌家的台、搅扩廓的局,莫说捉他几伙宾客、烧个把茶楼饭馆,就算把凌府女眷全都贱卖到窑子里,又有何不可?”乐逍遥登时心中有气:“凌钰筎忙了一夜就挣回这个?”蓝玉扑过来怒唾道:“害了多少无辜的人,狗贼!再不把徐达哥他们放还,大伙儿活撕了你!”
毒鼠强忙挠之:“且先莫冲动,逍遥哥还在他手上……”众感果然投鼠忌器,怎敢冒失?方国珍以小刀比划在癩头六颔边,狞笑道:“纳兰,你也有人在咱手里!”纳兰犹扣乐逍遥脉门,按他手持飞烟剑自抵咽喉,看四周无非是些草莽泥腿,焉为所动:“我的复仇,谁也阻止不了!”
一语狠决未毕,背后有歌怆然入耳:“拉蜡啦喇啦,喇辣啦拉蜡,拉辣蜡啦……喇拉辣拉蜡啦,辣啦蜡拉腊!”其腔悲凉,催人涕下,毒鼠强噗嗤擤鼻甩手之际,纳兰蓦地回首,但见一个满头肿瘤的愣汉负手悄立其后,慨然引亢而行,见他转面又走开,行几步忽止,边歌边蹲,拾起破锅,立旁挠头傻笑。
纳兰不知此乃陈猱头,因感行径诡异,兀自愕视,另一边又有歌曰:“喇辣啦蜡啦,辣啦喇拉蜡旯啦!”同一腔调送凄怆倍甚,更教毒鼠强垂涕难已。纳兰春树闻是昔日河西战曲之韵,遂又移视另隅,只见一樵子背抄手走出树丛,仰天放歌,面色肃穆。怎知此乃老彭,纳兰正自郁闷,东南西北皆有歌吟怆然而至,纷相送催人泪:“拉蜡啦喇啦,喇辣啦拉垃……”
不知不觉,纳兰神为之萦,攥握胸前小玩偶的那只手紧欲绷筋绽血。当下处境,却似四面楚歌。
因见乐逍遥又显茫然不解,冯长舅坐在石头上吸着旱烟杆说:“歌是史翼九兄弟所教,昨晚救人多亏有他相助,杀河西老将易卜欣。”纳兰春树终于变色顷然,声为之嘶:“坏我大事,就凭你们?”陈猱头迳直走来,搀乐逍遥起,说道:“逍遥哥,咱别理他。”
纳兰春树一世豪强,怎受得了这干破汉居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一只手执抬乐逍遥臂,捺剑刺向其目,另一只手晃转旁击,迅无声兆地拍到陈猱头胸前,谅这等裤都漏裆的愣头青唯毙而已。
不料陈猱头根本没避,仰嘴大打哈欠。纳兰方觉奇怪,斜刺里衣风簌至,左右抢来两名头戴青笠的蓝衫汉子,招数精奇,竟然堪堪接下纳兰旁摧的掌势。这等手段绝非等闲泥腿子堪具,纳兰春树一怔之间,甫闻左边那俊颜汉子沉声喝问:“纳兰,我家舵爷的千金小姐是不是被你所掳?”纳兰愕未及答,右边一个蓝衫汉子寒板着脸道:“趁早把人交还龙船会,我家舵爷或会大人不计小人过!”
冯长舅身边多了一个躬身对火点烟的蓝布长衫人,吞云吐雾于纳兰错愕转视的眼帘里,冷哼道:“操你丫的臭回回!敢在张士诚头上动歪脑筋,我李伯昇可不是吃素的……”冯长舅问:“最近诚哥可好?”李伯昇啐嘴道:“好屁,爱女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