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不觉跌退向后,哪料他刚收招,眼前晃黑,爪又抵脸,仍攫奇速。
他此惊非小,后跌之际,透过指爪间隙只见缸中水溅四洒,应声跳出一影。似着紧身黑獭水靠,暴现其躯,高逾他头,竟能久蜷缸内。行藏既遭乐逍遥撞破,此番非仅攫脸,二指更要抠出他的眼珠来。乐逍遥心头怦跳:“果然凑眼太近,这样看是要伤眼球地!”他一生最自豪乃眼,岂容坐失?
情急之下,不觉把田英寿授他的小无相掌倾将而出,起手飘缈幻化,那人乍见一怔,乐逍遥落势由虚而实,忽改老苍龙所传奔龙爪,朝那人脸上急晃一下,拂飞蒙面皮罩,又即翻腕拢转,劲至手背,拍中其胸。旋即回掠,仍取“相濡以沫”之巧,再抹其腕,数般变化一气呵成,唯凭家传快手根基,熟极如流。
骤当那只爪又离面门,他一交跌坐在地,息犹未缓,眼前爪影斗攫再至,仍抓在脸上,爪端冰冷陷肉。这一下他终防不及,眼见得顷要遭捏爆头,背后一语低哂:“英寿曾教他本门武功,暂且留下小命照料为师的。”正是纳兰发话。
那只急爪斗地回缩离颊,缸中人旋身掠落,顺手抄取飘帘尘幔,自裹上身,犹如披袍着氅也似,余袂掩至半脸,只露双目精凛。从半空中飘然落地,跪朝纳兰,动作利索异常,顿首于前:“徒儿遵命!”
纳兰春树垂目颔首:“范逸臣,你还未学会忍到最后。否则可以給王保保一个出其不意!”
乐逍遥怔坐于旁,脑中忽萦先前李延瑞那句话:“你还有多少棋子暗布杀机?”当时纳兰未答。
他抬眸移眺,若有所觉,微吁若叹的道:“他在这里。”
乐逍遥心头一怦,转面只见庵堂激斗嘎然而息,眸前尘障未散,传来李延瑞抑痛低哼之言:“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是人心。”纳兰浑似未闻,迳对膝前跪者垂叹:“当下江南,唯两个人颇令为师没有必胜而杀之的把握。一是凌天昊,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名震武林的‘七魄剑气’;另一位便是王保保,我至今不知怎样面对面地破他的‘无忧手’!”
呀一声大叫,草间黑影交错。游虾儿岂待被按牢压翻,甫然受惊之际,反转手炮搠出袖外,悄抵那人胁下,急发不响,才省不好:“没装弹药!”
两人翻进树丛里,齐闻脑后异声急掠,不知何物飙曳奇速,飕然隐入暗里。游虾儿得隙忙趁那人转脖空望,张嘴咬手,教那人吃痛,猛挣而脱。寻常人猝受惊吓于险地,难免陡生逃意,游虾儿却惊极反怒,鼻不是鼻眼不是眼,转身扑将回来。方见树影中一汉甩手倒退,虽然遭啮倏痛,兀自脸没回转,朝幽深处低问:“姑娘,姑娘,是你寻来么?”
游虾儿怒骂:“冲这儿喊谁姑娘,想是花賊来着……狗东西!”他反扑虽急,那大汉只侧身微让,横伸猿臂,狗熊掰棒子似地把游虾儿夹于腋窝下,势如五岳山箍压猴仔般。虾儿还跳,那大汉未暇理他,脸朝林暗处乱寻,一迳低问不迭:“姑娘?”边唤边行,虽拽夹一人在畔,摸黑钻林窜草仍若无羁无绊。游虾儿在粗膀夹箍下红眼怒瞪,嘴没消停:“你别让我起来,起来我点你们家房。”
那汉被搅得头大起,操起磨盘大小的粗掌正要掴嘴,不料一头却撞树干上,游虾儿趁机挣将出来,瞅是莽夫一个,顿无所惮,一个朝天蹬,单腿就搁树杈上成个大一字,喝道:“莽子瞅呢嘿!咱练的这活儿有讲,叫‘朝天槌’。”劈至得意处,换了这只腿,又翘起另一只,压成反弓状,抻开大筋。再瞅那汉已然瞪直眼,在旁傻叫:“别撕喽!”
“缺心眼儿!”游虾儿撂下腿,白莽夫一眼,撕开衣襟扣子褪衫,光着板脊梁抖擞精神,两手互握,晃起腰肢。瞅那莽汉头又要转开去,游虾儿嚷:“缺心眼儿——你!”拉着胯,撇着腿,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小枫树走去,引得那汉回头愣看,却笑:“狗撒尿似的!”
游虾儿来到枫树前,扎马蹲裆站稳,全神贯注憋红脸,两拳握于腰间,一拳一拳向树干打去。每揍一拳都要连忙扶下微晃的枫树,那架式就像生怕把树打倒似的。打三拳踢一脚,顷刻间莽汉便被纷纷落下的枝叶挂了一头一脸,抬手拍落,质问:“你干嘛非跟这树过不去?”不知此乃抖威来着。
游虾儿心无旁羁,目不斜瞅,似无所闻,仍仨拳一脚地又打又踢那株小树。直到莽夫不耐烦要走,游虾儿忙收了势,叉着腰拉胯走过来阻:“别溜!”莽汉愣是不解,眨巴眼问:“要干啥这派头?”游虾儿迎脸先唾一嘴,随即后跃,立个稀松门户,冷哼道:“踩到我场子里来,是要找揍啊你……让我先活动开了。”不理莽汉答没答应,只管健步绕圈,在树丛里走开场子。
莽汉自抹嘴脸,皱鼻道:“吐俺?”正忙于揩,游虾儿已把场子趟开了,而且越走越大,越走越圆,莽汉不得不贴树而立,眼花缭乱。游虾儿不顾杂枝绊脚,越发耍得雄纠纠,道:“狗贼,給你舞出个花儿瞧瞧,趁早不战自退。”莽汉虽感眼花,仍笑于旁:“哪有不战自退这码事儿?”
“尻!”游虾儿挥舞俩臂,车轮般地抡起来,步子也加快了,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