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洒庭,“仙客来”前围观的人头渐密如鲫。屏息禁气,各盼好戏登场,唯有乐逍遥顾不得瞧热闹,站第二排歪着脑袋望匾郁闷:“有没搞错?”
旁边闲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已是连着两天,皆这个时辰,她携尸来跪在楼前,吓跑了不少客人。再这般下去,‘仙客来’准得关门大吉。晦气呵!”乐逍遥闻言移目,瞧向门前空庭那直挺挺跪着的缟素妇人。看其背影孱弱,惹人可怜。他暗想:“这阿姨如此做法,定有冤情。侠义公案戏文里主角遇到这种情形,都不能不理。”
却也奇怪,酒楼正门内虽有一长衫青巾人悄伫,任由众观闲议,始终不置一辞,对那孀妇未加干涉。乐逍遥不由问一闲人:“那个是谁?”旁谓:“‘仙客来’老板田大官人,亦即二爷。”乐逍遥点了点头,脸刚转回,左边挤来个挎包汉子,却问:“那女子有何冤屈?”人堆里乘机卖茶水者掩口答曰:“听说她汉子前些时被‘作’掉了,这不寻仇呢吗?”另有旁人问道:“怎么不找官府,却来这闹?”卖茶水者掩嘴低告:“无头案。衙门如今哪有工夫搭理这事儿?”
挎包汉子又朝前挤些,望那妇孤零零跪在旷庭里的身影,越发同情,哼道:“她既专来此间含冤寻仇,想是这什么田大官人为富不仁,仗势作恶了。”乐逍遥听着便觉胸腔有股义愤燃起:“岂能容忍哦,这种……”挎包汉子脖涨粗筋,忿然道:“那汉子定是遭田大官人害死了的,可怜孤儿寡母无人帮援,焉有天理!”边说边从包里掏一支短钺,边缘锋利,泛闪青光,操诸在握,涨粗了脸道:“行侠仗义之人遇此不平事,怎能袖手旁观?”乐逍遥正怀此念,不料别人抢了先,他闻言一怔,刚“咦”出声,便給那挎包汉子一掌搡了开去。
众声纷哗时,挎包汉子已抢将上前,朝那缟素妇人说道:“这位民女休怕,今儿我为你出头!”持钺奔至门阶下,隔二三十尺抬手指那长衫青巾人,大叫:“狗賊,出来受死!”长衫青巾人负手悄立,依然不言不动,眼只望着披麻戴素之妇,宛然神游物外。
乐逍遥见状暗疑:“此人神气淡定,似乎没那么好与。”那挎包汉子嚷几声见楼里没人应茬儿,怒欲冲入,但触青巾男子抬觑之目,陡然若遭两道无形锐刃凛凛逼侵心底,一怔之下,莫名生慑,竟没敢迎这双目光杀入,微一踌躇,怕惹围观百姓所笑,转朝门前酒旗招展之杆,涨红了脸道:“想做缩头王八呐你?教你做不成买卖了今儿个!”气咻咻冲到旗杆之下,挥钺便砍。
乐逍遥心道:“拆你招牌,这招必定好使。”青巾男子一蹙眉头,果欲出门阻之。店堂角隅有一端坐品茗者头不须转,似已察觉青巾男子躁然将动。说道:“北辰,不必理会。”青巾男子袖影微晃,一时难抑如常,耳听得笃笃劈杆之声,蹙眉道:“大哥,这样下去,岂不是没完没了?”端坐品茗者闲翻棋谱,澹然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挎包汉子身法虽是寻常,究仗钺利劲猛,一口气连劈数下,旗杆已摇摇欲倒,旁观者因怕砸着,纷如潮浪蜂然后退。挎包汉子停钺不削,环视众颜,满脸亢奋发光,豪声道:“我叫王士城,黄岗寨坐第二把交椅。前来参加武林峰会,只道满城豪英,不想都是缩头畏事之辈!”说完振肩撞杆,噼砰声响,碗口粗的旗杆立折。
不论乐逍遥,还是楼内端坐品茗者,闻听王士城正气凛然之辞,心皆暗怦。
王士城瞥见街上奔骑驰至,并不理会,哈哈一笑,手承断截之杆,发劲朝“仙客来”酒楼门额呼的投抛而去。砍断的旗杆犹逾三四丈长,海碗般粗细,众见王士城抛送之劲虎虎威啸,势必击穿“仙客来”匾破墙贯入楼中,一时呼声四起。
不料旗杆飕然掷至半途,忽听一声脆俏娇叱如从天降,有道大红劲装之影迎挡杆端,霍地出鞭,缠杆甩向庭旁,堪堪插入地面,稳扎土里,酒旗犹仍屹空招展。
无需看得更清晰些,仅以此般撩鞭手劲,乐逍遥已知是谁,掩鼻暗叹:“唉,她……”俏生生跃落楼前之人,诚然筎姐无疑。乐逍遥由而更想当然耳:“但遇不平事,有谁比她更来劲?那好汉有她相助,‘母’须我再操心。”但出料外,凌钰筎送手一鞭啪的击在王士城肩窝,鞭梢余撩劲猎,刮得半颊先绽开花,随即火辣辣地迸衫裂开一条血痕。她杏眼圆睁的道:“哪儿的毛賊,竟敢跑到我家地头撒野来着!”
因见乐逍遥错愕投目含询,旁边那卖茶水者提手遮嘴道:“仙客来虽是田家兄弟所营,其实最大的股东却是凌天昊老爷。”乐逍遥听了一时喘不过来,只听登登登步声跌撞,王士城猝挨大小姐一鞭抽得倒退难稳,眼冒金星,待瞥那披素妇人孤孑之影,毕竟不甘,勉强扎桩立躯,挥钺抡动,锐光飒飒。嘶声道:“路见不平,怎叫撒野?”
噼啪一声响,话刚出嘴胸口便挨掌击,平地里多出个苏笑春,穿得比凌大姑娘还红火,使一掌“醉罗汉斜推墙”,猝将王士城推撞倒跌不止。掌形未收,背后打旋儿翻出苏子妖,着一身绿,“呀啊”嫩叫声中,手拈细棒子啪的撩在王士城胯间。王士城扎不成马步桩,疼呼着跌步往后,只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