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不乘那一剑飞掷之势要我性命?”其实乐逍遥此举非仅一如既往存念仁厚,亦因爱惜这汉子一身好本事,非仅全力截下昆吾宝剑以留他性命,甚至连伤他也不想。两相交觑之际,乐逍遥回以微笑,散发大汉并非败局难挽,倘仍戮力来斗,他与粼儿究难抵挡,但因味出乐逍遥眼中友善之意,散发汉提起的剑终是未发。
乐逍遥与粼儿交个彼此关心的眼神,死里逃生,心里同感喜悦。只听为首的黑衣人按剑说道:“我和他联手,仍有的斗!”乐逍遥心头一凛,望向散发大汉,看其剑梢垂低,虽仍满脸狠相,其实已无斗意,他暗松一口气,自忖:“再斗下去可就两败俱伤了。”但见散发大汉眼望别处,乐逍遥转面一瞧,方见那黑衣头目虽然触手可及书生咽喉,却未有异动,只盯着巷口一个悄立的人影,原来他一直凝势惕然,另有所防之敌。
乐逍遥护着书生,未及探眼多瞧巷口是谁默不作声,绷着的心弦已松,说道:“再要斗下去,不知谁能活着从这里走出……”黑衣人侧目瞥他,哼而未决。待见散发大汉拖剑往两堵屋墙中间的小道行去,一干蒙面剑客唯有尾随。为首的黑衣人瞪着乐逍遥和那书生,走时撂下一句警告:“想活着,就离开苏州!”
逍遥笑:“过路而已,你以为我想定居呀?”黑衣人侧着脸掠那书生一眼,冷哼道:“识相点,武林峰会之前滚得远远的。”身影乍隐墙缝屋郭之间,又一句凛声萦耳:“不听劝告,下次再撞面就不是今天的情形了。”
“那会是怎么个情形?”味出语中杀机,乐逍遥一口寒气未吁透,想起巷头那人影,似乎他的出现,终教一干黑衣人知难而退。他回头一瞧,巷口空空如也。那人仿佛从未现身,但仅先前一瞥,已在乐逍遥脑海里烙下两河流域的穆斯林般印像。“不知这个两河流域的穆斯林,怎会令我手痒欲抓?此感就有如……”
乐逍遥眼露寻思色,不觉抬手一抓一攫,状似老苍龙所传“八荒奔龙手法”。无疑这般装束令他霎间浮念联翩,恍如置身双塔凌云巅,那里一定有不寻常的事在等待着他。
眸中有脸凑近,与他挨着头觑看巷口,因见无异,脸遂转返,肥喏曰:“小生落难之中,不意得遇两位侠士打救,实不知如何道谢?子有云……”乐逍遥接口道:“子有云,路见不平有人铲,老太太落水有人捞。‘母’须挂齿……”书生道:“四书五经没这倆句俗的,然而子曰非礼勿为……”乐逍遥大眼儿溜圆:“谁非礼你,让我去教规矩他……”书生指胸叫苦曰:“恩公你抓疼我了,还望高抬贵手,好让小生得返斯文,以便从容拜谢两位大恩。子谓……”
“噢,缩蕊……”乐逍遥一怔才省手攫其襟未放,焉知何故,道声番邦之歉,放开书生,虽然回神,心头愈惑:“那两河流域的穆斯林,为啥会令人变态……啊不,失态!”粼儿从旁觑眸,看他脸色微异,教她担心,挨近问道:“哥哥你怎样?”逍遥儿:“呃,我……”迎视她温谧娴静的目光,心神稍定。书生整衫来拜:“诗云:有缘别后又重逢。不想在此与两位相遇,实乃料外之喜。”逍遥愣:“谁的诗?”生曰:“拙作。”逍遥恼:“说谁‘做作’?”生:“哦,是我的著作,亦即拙作。”逍遥儿:“说你自个做作?然。不要太多礼了嘛……”粼儿在旁含笑于眸,忽觉手持凌大小姐的剑,她便递还乐逍遥,换他木剑傍身。
乐逍遥觉手仍难遏攫意,忙背抄于后,作态俨然。那书生笑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遇少侠,隐然已非昔般初出茅庐的模样,朱子曰……”乐逍遥又怔:“什么‘珠子’?”书生礼曰:“就是朱熹……”逍遥还揖:“原来是朱公子。”生:“非也。晚生贱姓吕,草字寄斋。并非程朱理学之朱……”逍遥摸不着头:“什么蜘蛛?”生曰:“哦,是程朱理学之朱。”逍遥奇:“什么学只猪?”书生教之:“理学,亦即前朝大儒所遗经籍学说。乃朱熹与程……”未待道明,逍遥儿晕:“朱公子你的话太‘灰色’了,当我家粼儿面说什么‘大乳’呀‘遗精’呀……我都忍不住要‘扁’你。”
粼儿旁劝:“哥哥莫恼,他说的是朱熹呢,‘经’是毛经的经。”书生喜曰:“然也!不想姑娘也谙毛诗……”逍遥儿懵:“毛虱?”书生解谓:“汉代传授《诗经》的有四家,其中三家传授今文《诗经》,如鲁人申培所授称鲁诗,燕人韩婴所授称韩诗,齐人辕固生所授称齐诗。此三派在汉朝文景时期均设传授《诗经》的博士,唯有鲁人毛亨及其从子毛苌传授古文《诗经》,称作‘毛诗’。而后今文《诗经》先后亡佚失传,惟毛诗流传至今,故《诗经》亦称《毛诗》或‘毛经’……”逍遥儿大眼愈圆:“毛……里边会不会很‘黄’?”生:“雅着呢!雅乃‘言王政之所由废兴’。因为‘雅者,正也。政有大小,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诗序》释曰: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古人此说然否,尚待研讨。时下通行之《诗经》注解本我都加以精读,诸如汉代郑玄所注《毛诗郑笺》,唐代孔颖达所注《毛诗正义》,以及朱熹所撰《诗集传》……”
那书生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