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察罕将军的聘信是何道理呀?”
只道此叟难免要窘,不料董骠随手拉屉,扔来一打红帖搁桌,嘿曰:“这还有呢,好生细瞅……喏,此是傲雷爱将董抟霄写来的信,底下那封是答失元帅寄钱买我著作‘马猎注绎’精华版的单据,最最底下那封被我撕为两半的乃是秃赤所发邀函……”逍遥边翻边呼了不起:“哇啊……这有一封书信还聘你去当马军千户团练使了都!你怎么还留在这儿啊?”董骠登高望远,逸然曰:“因为我格调高!”
粼儿扶梯叮嘱:“小心别摔着喏。”乐逍遥拿那堆帖子到灯下细辨真伪,心想:“真的假的?怎么我看不出他有这等‘高’哦……”不由油然仰之,抬眼只见骠叔爬高处擦拭那面书写“龙马精神”的群骏图匾,担心他老眼昏花或摔,忙欲帮忙:“且下,让我来擦。”董骠高叹:“如今时势越发趋于万马齐喑,全靠牛皮撑着,何日才堪重振龙马精神?我还不放心这么快就把事情交給你这辈小毛头……唉,江湖人老心不老!”
“不就是擦匾子么?还这等煞有介事……”乐逍遥心底里只觉好笑,悄问妞儿:“那成语怎说?”粼儿与他心有灵犀也似,随口就得:“愤世嫉俗?”乐逍遥搀骠叔落地,打趣:“既如此愤世嫉俗,那你不会想要暗地里帮反叛一方练骑兵攻略罢?”董骠卯他头,哼曰:“省省罢。那些人得了天下还不是一样?终究忘本!多少朝代最初不是贫民百姓打下江山来的,可却改汤不换药,皇廷轮流坐,不赶还不肯走……反正我是看透咱中原这世道了,哪边也不理。”语至怆凉处,转觑旁边两张稚气的脸,凝目片刻忽啧:“说这些,料想年轻人尚不能明白!”
乐逍遥迎着扮会儿深沉,方笑:“想是你迁到外头久些,见多了大世面,是有所感……但若学了本事又不用,岂不是白学啦?”董骠坐端茶杯,翘二郎腿曰:“没白学。因为咱习马经本为兴趣所寄,自得其道、乐在当中。何来无用?难道要我随波逐流,到‘跑马地’当练马师赚人投注银子才叫不白学吗?”逍遥受其教诲,尚仍懵懵懂懂,有一处不解问曰:“官军为啥这么器重马学高手呢,他们皇家不也一样练出了骑兵精锐吗?”董骠赞其心思聪明,释道:“朝廷自有练马人材,不差我一个。可他们大概知我所擅非攻略之术,而是专于窥其名堂,独工破解诀窍。就有如赌马,若不知己知彼,怎能每注多中?”
乐逍遥暗猜:“官军该不会是见他流落江湖,患其终被敌方所用,故而多番笼络,欲先收罗免留隐患罢?可我看骠叔为人正直,既不肯随波逐流,何至于见风转舵、改头去帮魔教造反作乱。”又茶叙一会,究难消遣困倦所袭,转脖打个呵欠,想起那伙穷哥们儿大抵已至客栈,不愿让他们久等,且虑骠叔年纪大了,不便多扰至深夜,乐逍遥起身告辞。
董骠仍欲挽留他倆,逍遥笑谢:“还是先歇罢,反正我知你地儿,回头再来。”董骠执手不舍:“须来。总要同小碗一家聚聚,只是夜黑了,你倆这却觅何住处?不如就在这店里住下算啦,就跟家里一般……”逍遥惦念众友等候,怎容多耽,率粼儿拜别骠叔:“客栈里还有朋友在等着,骠叔。回头我和粼儿再来你处。”骠叔送到门口,关心地问:“却是住哪?”乐逍遥告知:“就是‘仙客来’。城里好有名的客栈对吧?”朝粼儿挤挤眼,都忍着笑。
骠叔哪儿当真:“别诳你骠叔了,逍遥儿!真住得上‘仙客来’,那你可发达了!又怎会跑到这破落郊区来带着妞遛达陋巷?”乐逍遥道:“真的是‘仙客来’,离你这儿也不远……”董骠摇手:“越发离谱!‘仙客来’压根就没在迷囤道,人在城里最繁华的地头,‘不夜天’你去过罢?”逍遥笑:“反正……也许是分店罢,牌子上写明字号的。”董骠按他肩膀,掏钱悄塞,使眼色教他收着,低谓:“带着这么俊的妞儿出行,没钱是惨……收着,别委屈了自个妞儿。”逍遥急曰:“不是……我真的是住进了名店啊。”打个嗝,心咽一句苦的:“虽然那地儿寒碜了些。”
董骠为帮他撑抬门面,趁粼儿未注意,把百两银票硬塞其兜,按着乐逍遥手,叹:“仙你个大头鬼!迷囤道除了一家潮汕小店,别无打尖处。倘真想带妞儿觅好所在消受一宿,这兜里虽撑不够‘仙客来’那等高的门面,往前多走一程,有家‘老友记’还是不错的。陈友定初调来时,就曾在那旅馆下过榻。”逍遥问:“什么潮湿小店?”董骠随手指了指,曰:“哦,听说是宁员外妻室莫氏名下的老产之一。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总之你别去,老娘们‘悭’得很!”逍遥惑:“什么老娘们?”董骠:“就是黑白两道有名的莫乃欠呀!”
想起一事,转身翻柜找出一封书信,搁灯下照給逍遥看,“哦,忘了跟你说,这有封乡下捎来的信,说是我外甥阿杜应城中人家聘请,不日即到苏州……”乐逍遥阅信称讶:“杜奇峰只会玩蟋蟀呀,平时懒得很,谁要请他干活?”董骠莞尔:“所以说,人须有一技之长不是?”
乐逍遥未及再看一眼那信,秋夜寒风忽传遥喝:“休走了賊人!”一时啼闹四起,破寂喧嚣。因见乐逍遥警然转望,董骠忙道:“想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