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雨丝,看那中年男子随手扯碎网索,她先前怎么也挣不开,到得此人手上却似疏棉一般脆弱不堪。凌钰筎心想:“啊……他的本领似我爹爹一般!”对此人虽生感念,却又难抑几许隐隐失望之情,莫明何来暗怨:“居然不是他,我……我恨那小坏蛋!”
林中有语锐然刺耳:“阁下中毒未解,小无相神功不济事了罢?”凌钰筎留意到四下里黑影森森掩近,本要提醒,那中年男子似早洞察,只当未见,亦不瞧眼前湿衫难掩的娇躯,垂目低言:“姑娘,你已没事,走罢!”
凌钰筎虽不擅长毒物,毕竟生长于武林望族,家学渊源,见识自然非俗,看出那人眉心隐泛一层黑气,语含苦楚,她乍怔即悟:“哦,你……莫非中了剧毒?”那人眼睛微闭,默然不言,面颊时有抽搐,显自抑耐异常之痛。
雨中叶落簌然,杀机蓦构无形之网。凌钰筎乍以为那帮人欲来对付她父女,立时警然执鞭。犹未觑出虚实,耳际劲风急锐,枫间飕飕飞出许多旋钹,边缘犀利,但觉刃芒侵瞳。凌钰筎徒憋满腹火气,正无处发,待见又有敌犯将上来,怎暇辨明所射者谁,叱一声:“大胆!”撩鞭迎钹甩打。
时有电光耀空,霎然闪现十八面飞钹疾袭之影。来势虽恶,大小姐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又仗武艺精湛,岂放眼里?若乐逍遥、粼儿遇此,或避。然而凌钰筎反迎,使一招新练成的“三羊开泰”,链声响处,抡鞭扫掠。她此招鞭法却与从前“阳关三叠”笞身连甩三记的路数迥然不同,出手荡鞭,端的横扫一大片。
十六钹受其鞭梢劲道所带,纷纷拨反掠转,所经之处削木断树,塌声络绎。林间有数人本可移身旁避飞钹回击之势,但在电闪霎炽之时,因见此女挺胸挥鞭姿态美艳无方,湿衫内胴影朦胧。刹那间眼为之直,待钹旋返,方避已迟。嗖嗖数响,枫间连落数首。
凌钰筎见此招显威,心中喜欢:“万马堂这招‘横扫一大片’真好!回头我须再逼马英久多教几手……”原来她的鞭法却是受益于门客马英久,此节殊令外人实难想见。得意之情未消,林雾中蓦地有声低喝:“哪来的小骚娘们,却碍手脚?”钰筎大怒:“出言不逊!”本想自报名号以震群賊,一气之下语嘎于嗓,寻定喝声发处,猛荡一鞭,作势要击,中途忽改而缠绕树干,运足真气,陡将那株碗口粗细的树横拔而出,送手催鞭,甩树飞撞暗处那出言轻慢之徒。
那中年男子初见此美少女遭人抱缠于雨地里,只道是个弱不经欺的,忍不住出手为她解围,待见她发起飙来,才吃一惊,暗赞其艺业了得:“哪来的烈性女子,如此刚猛手段竟然强胜于须眉!”低觑散撒于地的乌丝缚蛟网,又想:“倘非疏忽大意,被此韧物所缠,以她的本事,料想刚才那两个汉子决难轻易困她得住。”
眼见鞭送断树投撞夜雾里,凌钰筎的明艳双眸自盈光彩,只道那歹人必給栽陷地下。哪料呼豁一声,那株树木又横撞而返,来势越发急骤。原来树干截断一端有僧抵掌推送,朝她猛然撞击而至。那人眼窝深黝,须卷皮黑,似非中土释家。恨凌钰筎顷间毙他数名同门,出手更不留活路。钰筎暗啧:“这黑喇嘛哪来的?掌力比丘白强浑得多了……”
那中年男子知这番僧本领非低,又看飞木撞势强大,不免担心凌钰筎究是女流,或难与抗。此念既动,不顾体内毒侵之苦,身形微微一晃,已立于凌钰筎俏生生的姿影前方,发掌迎截撞击而来的那株树干,顿教飒然告止,横凝于他二人掌心之间。黑脸喇嘛暗觉对方掌力比己为弱,桀然道:“你已是强弩之末!”中年男子沉眸道:“追缠我的人,怎么改成喇嘛了?”黑脸喇嘛稳桩催力递进,哼道:“你多行不义,人人得而诛之。”言犹未了,那中年汉子身后树声簌然。
凌钰筎俏目瞥掠,只见枫雾里跃出一个黄袍僧,腾空发掌,势如苍隼扑击,掌力倏覆那中年男子天灵盖,来个前抄后袭。凌钰筎恼:“我最恨这样儿的!”未及提醒那人当心,忙发一指戳那黄袍僧影。
那僧怎料此女随手袭穴精准无比,经络学素乃中原所长、西域之短,番僧待感不妙,嗤一声指风已临,唯有慌避。黑脸喇嘛乘机推树撞击,不料那中年男子神未分扰,劲专一注,豁然剥裂木芯,那黑脸喇嘛未及明白过来,顷刻撂尸于地。
“小心他‘夺气之剑’!”凌钰筎连发数指袭穴,迫那黄袍僧退避三舍,闻声回觑,但见六个番僧将中年男子围于垓心,掌影飞舞,激斗骤烈。凌钰筎又看不过眼:“我最恨以多欺少!”她只认得硬道理,哪里想到六僧掌功虽亦不弱,毕竟面对的是一等一的强敌,倘然单打独斗,决计无望在此人跟前多走一招半式。便纵以六敌一,倾尽家数仍感局促,其实六僧心里已各叫苦不迭:“他中了毒,竟还如此不好对付……”
凌钰筎既觉六僧恃众凌寡,不禁动起义愤,提鞭方要上前帮忙,黄袍僧却又欺身来绊。钰筎着恼:“先干掉这个才行!”一只手飞鞭曳甩,另一只手发指取穴,急欲撂倒黄袍僧。怎奈黄袍僧掌功非弱,两相胶着,凌钰筎急却难占上风,不由暗恨乐逍遥:“要不是这小子乘人之危,偷走我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