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援兵,只是来不及搬到此间。”凌钰筎蹙眉曰愕:“怎么来不及?”
那中年男子又默稍顷,低语:“他们已把这家客栈包围。”凌钰筎乍吃一惊,察看毕又返,说道:“没这么快!他们最多封锁了左近的街道,尚未寻上门来。”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暗赞此女似疏实细,非比俗类。越发不忍见她陪己送死,再次劝说:“倘要搬援,你这时便去罢。莫耽……”凌钰筎冷哼:“敌人快到了,你还跟我说这些废话!”
中年男子罕见此般性格冲法,难免一怔:“该说什么?”凌钰筎啧:“你快告诉我,怎么解毒?”中年男子因与金三爷深交,晓得其门徒所施恶毒伎俩的解方,沉吟道:“并非没有法子,只怕来不及……”凌钰筎怒道:“说这么多废话,当然赶不及啦!”那中年男子又給她训得一怔,涩然道:“好脾气!那得如此如此……”凌钰筎没等听完就去揪小二,催道:“拿个大水缸来,里边装满白酒,须烧至三分热,再煎些枫叶、滁菊、香料合入缸里,搬来此房……”小二哥咋舌难下:“你倆开了房要这么玩法?”
“怎么玩?”一个白面书生按牌不揭,腆然含笑问庄。
庄家是个结着单条长辫的白里透红少女,身着碎花蓝布衫,紧绷绷地束着腰带,一副利索样。乐逍遥望而兴嗟:“哇啊……”
诗云:“停车坐爱枫林晚”。孙老汉车缓处,恰临繁街一面辉彩簇映的立地大牌——枫林阁。
庄家垂眸看素手,底牌凝而未揭。俏生生的问:“公子要大还是小?”赌档里一堆汉子眼瞪庄家饱满的胸脯,围而起哄:“大!大!大……”逍遥从容取巾,粼儿瞥看他是否擦嘴,但见此郎却擤了一把秋涕,“噗咦”有声。
那书生目不斜视,对峙中依仍彬彬有礼:“小生押‘小’。”庄家掠眼四周一张张热脸,嘴挂冷笑之意:“你们都跟着押‘小’是吗?”众汉纷道:“有大姐头撑着,大他又如何?”许多粗手攥银齐伸,按桌如丛。书生笑觑旁边一只迟疑未落的手,低问:“这位兄长到底是跟庄还是跟闲?”人堆里那汉憋脸挨着案坐,手移来移去拿不定,踌躇曰:“跟她‘咪咪’比,你那‘鸡鸡’是小嘛。”逍遥眼从抹涕巾下投,觑而乐:“有亮!”
“那就亮啦!”庄家听见有人催叫亮牌,微一凝手,方要揭底儿,书生道:“说是对揭,庄家还未猜我大小。”旁边那汉抹额嘀咕:“读书人条鸡能有多大?”庄家酥手作势微抬,不待案边那厮凑眼看清何牌,啪的又按个严实。友谅抱憾:“光顾看她手了……”庄家水汪汪的眼噙笑:“看公子不是本地人,何必非来充大?”
书生额亦有汗,只当未见四周五大三粗的许多汉子摩拳擦掌等着招呼他,强自定神道:“小生并无恶意,只盼大家能听我一言,赌博不好……”许多汉纷斥:“知道这哪儿吗?你再罗罗皂皂,莫怨大伙儿不敬孔夫子!”书生虽吃了吓,仍坚持道:“我知这是赌城,可还要劝大家……”逍遥明白了:“这个书生哥却是劝人别赌博来着,可他……”庄家亦笑眸撩之:“可你还赌?”
书生正经道:“不这样,你们能让我到台边说话吗?”庄家瞥看他手边所押万银,便因念是大牯,她听了外间禀报,方肯卷帘出迎。见这书生迂腐中透着天真笃直,她笑:“让你赢了又怎样?”书生瞥陈友谅一眼,道:“在下若侥幸得胜,还盼姑娘答应收山,放大家另觅一条出路。”友谅啧:“你瞅我干甚?”书生:“你们有手有脚,谋生的路子多的是,何必沉迷此间,平白耗银伤财……”庄家瞪视曰:“官彩私彩,到处不是赌?我收手了,他们不会上别家么?”书生避其咄咄逼人之眼,道:“听闻此是城中大档,须从你做起。”
众汉纷欲怒殴:“朝廷都鼓励人买彩奖,你这酸秀才敢来上门寻衅,找死?”庄家不怒自威的俏目所掠,各路汉不由自主地凝拳未发,怎知为其容色所摄,抑或别有因头?乐逍遥见孙柳陌停车于此,本是不解,待那老汉目寻赌档,听得其唤:“孙健,我那败家的儿哎!你又躲哪儿了……”旁边有应:“找孙健吗?你老是他什么人哪?”孙柳陌气呼呼道:“叫那小子出来,我是他老子!”乐逍遥早知孙老汉有个儿子忒没出息,昔于“三宝颜”已曾见识。此时方省:“原来孙大爷半路停车,是要顺便揪他那嗜赌之儿。怪不得先前一路脸色不好,赶车时还嘟嘟囔囔长吁短叹,孙健那小子忒不懂事,害他老爹如此呕气伤肝……”
几条汉上来揪孙柳陌:“好哇,你是他爹?找你就对了,那小子连赌多日,欠一屁股债须找老子还!这叫‘子债父偿’……”孙柳陌啧:“你看这……须还多少文?”守场子的都笑:“蚊?蚊你就别提了,十万两赌银带来了吗?小子那条贱命全看你了,老丈!”孙柳陌晕道:“那得筹几年才偿得起?”看档儿的挥棍道:“没事儿,我们可以等。反正每天都揍你儿子一顿,直到把钱偿清了。”说着,揪一烂泥也似的小子出示,连孙柳陌见了都不认识,瞠:“这是谁?”看场子的:“孙健你都不认识?”孙柳陌几欲炸肺,躬背急咳。
乐逍遥和粼儿都不忍,齐欲帮老汉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