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眼愈亮,咬着下唇,似已忍不住悠游之欲。
“哥哥你要不要洗……”没等粼儿问迄,逍遥已蹩屋里打喷嚏:“我该算洗过了,当下正要更衣。”瞥眼只见一只柔手往池边搁衫,逍遥缩回脑袋,把门掩于背后,曰:“洗归洗,当心邻居使千里镜窥视哦。”粼儿在水里笑曰:“这么高的楼,只有老天看得见呢。”逍遥知她素好浴涤,便不多言拂其兴致,唯叹:“也别太诱惑天老爷呀。”走几步瓦,脚下吱咦打滑,忽坠。
粼儿仰脸诧曰:“哥哥,你怎么在顶上啊?”逍遥双手攀檐,悬身悠晃未堕,掩言曰:“没……我是給你放哨来着。”语毕眼痒,心下叫苦:“哎呀,长‘针眼’了。”粼儿心地无邪,一向对他所言深信不疑,只道爱郎果真四处踏勘而致失足,忙欲援手,玉靥忽飞红晕,羞道:“哎呀,哥哥你……短裤快掉了呢!”逍遥一手攀檐,一手揉眼,闻语方见根宝宝探头欲朝粼儿打招呼,顿教窘极,忙用攀檐那只手提裤藏宝,陡省:“那我不是要……”念犹未转,整个儿已掉在池里,是有昔日宁财神风采。
浴毕二人都不说话,脸亦分转一边,窘难对视。粼儿朝墙瞠一回妙眼,脸蛋犹红似熟桃一般,又默俄顷,只道他已睡熟,便起身拉被欲盖他身,不料乐逍遥突然绷然坐起,大眼望暮。
粼儿以为盖被也会有恁大反应,忍不住问:“怎么了?”逍遥脸朝窗外,强驱倦然欲眠之意,取还神丹自服两粒,摸黑找鞋,闷声道:“有事放不下。”粼儿坐在床尾侧着俏脸觑他面廓,心中猜想他为何事挂怀,但劝:“不如多歇一会儿罢,看你很累了,刚才……刚才又着了凉。”逍遥连打喷嚏,心想:“我又不是王勃,遇溺未必夭折。”摸鞋一掂,反手扔給粼儿,“穿好你的鞋,别愣着。”粼儿在后叫苦:“哎唷,打着眼了。”
两人穿戴毕,使轻功越窗而出。新鞋落于积水泥洼,新衫不免泥星处处。逍遥抹脸曰:“早知不穿新衫。”懒得又飞回屋再换着束,打个响指,率领黑一边眼窝的粉妞儿觅道出行。
这片陋巷迂回曲折,间有水道纵横,果似迷宫一般吊诡。逍遥寻半天找不着来时路,索性似粼儿那样随遇而安。没再刻意找路,改而调教小妞,一路说之:“虽然哥哥很帅,但你也别总是眼晏晏地在一旁痴愣傻瞪着我,这么忘乎所以,连鞋子飞过来也不会闪,搞到眼睛黑了一边,别人还以为我虐你呢……”
粼儿用一只手遮那瘀青处,微呶小嘴,似抿笑又似含嗔,任他海阔天空,只是默随不言。逍遥忽咦:“总算走出来了!”粼儿从他肩后探眸一看,巷外有通衢长街,迎头而来的是一面店幌,书曰:“董小碗”。
逍遥坐于街边小面铺,率粼儿吃一会热汤面聊以果腹,眼却盯着对街卖碗店。粼儿屡教不改其眸,仍是痴执地心萦他身,妙眼悄投,随他视线瞥见那店里有个老者伏桌拨弄算盘,除此并无别的吸引人处,怎知逍遥因何愣望。她心中暗奇,也随之傻瞪,直教那老者即使埋着头也不自在,待那张圆脸稍抬,乐逍遥忽叫:“马骠!”
那老者霍然起身,眯眼瞧来,正辨认未定,但见对街少年搁下面碗,笑道:“哈哈,马神骠!真的是你噢……”老者顿感他乡遇旧,连忙穿街而来,划船过一水道,到得逍遥跟前,凑脸互觑。粼儿瞧瞧这个,瞅瞅那个,兀感不解,逍遥却乐:“想不到吧,马骠!”本要拉手称快,老者冷哼:“别动!”逍遥愣:“怎么……”老者上下端详,惕曰:“等一等!”逍遥瞠:“等啥?”老者肃然瞪他脑瓜儿,冷哼:“头怎么啦?”逍遥自摸秃处,叹:“不幸被剃光头了……”老者脸色越发严肃,哂:“没我就去赌马,结果便是这般!”
“有你也不赌,”逍遥与那老者对视又顷,老者终于绽笑颜欢,两人各伸一只手,摊掌互拍,你一下我一下,随即交握。老者忽拿步桩,不顾年高,与逍遥较起手劲,憋着脸曰:“几时不见,长这么高了啊?先试试当年我教你的马步有没荒废……啊呀,我的手!”逍遥松动手劲,扶老者落座,唏嘘:“骠叔,你怎么落魄至此噢?不是说你移民其他州跟出嫁的女儿养老去了吗……”老者冷哼:“女儿嫁到苏州,我啥时说过移民犹他州?”
逍遥唏嘘:“怎么搞到要在街头卖碗噢?”骠叔指着碗店:“我女儿开的铺子,她不在时老爹来看着,有何不妥?”逍遥叹:“怎么招牌改姓董哦,不是马神吗你?”骠叔拍他头,哂曰:“亏你还从小跟我练马步。马神不过是我的外号,董骠乃我本名!”
“骠叔,见到你太好了……”逍遥含泪叙旧未毕,又被骠叔打断:“等一等!”逍遥愣:“又啥?”董骠瞪曰:“怎跑这么远,这回不是离家出走罢?”逍遥陈曰:“不是,我跟着老范的货船出来做贸易……”骠叔又截:“等一等!”逍遥晕:“又等啥?”骠叔指着粼儿右边黑眼圈,惕然问:“这个是谁?”逍遥窘不知如何作答,反是粼儿落落大方,既知此翁本乃乐家故里乡亲,亦与逍遥同般倍感亲切,便无拘谨,福曰:“骠叔。”
见她如此识礼,董骠悦然曰:“乖。红包拿去花。”手拈一个红方折,递粼儿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