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当心他‘夺气’之术!”纳兰春树双膀微振,目中煞芒又返,威然扫目,说道:“我言出必践,给你们一个不落俗套又何妨?”因见人人瞠然不解,纳兰眼望风玲珑摇磕之影,隐感夜幕中森森杀机愈迫,他眉关锁紧,眼觑李逍遥和灵儿两张满是稚气纯真之脸,心头又痛:“宽儿若活到此时,也该似他这般会找女娃子了。”
李逍遥看不出纳兰心念是好是歹,兀自惕然而护灵儿,只见纳兰缓缓伸手,眼光含泪滢然,仿佛面前非乃曾经殊死一搏的顽敌,而是他久逝的爱子。口中喃喃道:“起来罢,孩子!让爹扶你……”李逍遥不觉握住他伸来的手,心亦怆然:“可我没有爹。”
“师父!”後堂忽传一声促呼,跌进一个满身泥污的少年,仆地抬头,见状便即恨眸以瞪:“师父,他……”李逍遥转面见是新关,心头不由打个突。纳兰春树侧目讶问:“新关,怎麽你又回来了?”那少年爬地悲嚎:“撞……撞上了一群黑衣人,杀了江珀师弟,把小姐劫走了!”
纳兰变色道:“怎会……”声犹未落,又见数人抬一锈箱匆匆而入,为首一苍白脸的少年趋禀:“师父,劳你久等了。在殷紫衣旧时闺房里找到这个,想是宝物……”纳兰抬手止言,待那白脸少年闭嘴,他转面扫视李逍遥等,又闭眼聆听风声片刻,说道:“你们趁早走罢,今儿我不留各位。倘在林家堡相见,大家仍是你死我活。”
李逍遥闻言方愣,耳听得纳兰身後闷轰数下,那口锈箱忽闪数管火铳齐轰之芒。他乍以为纳兰手下人不肯放过,终施杀著,怎暇多想,忙拽灵儿到身後,就算急避未及,有他身子相护,谅也能保她无碍。正慌乱之间,忽见那白脸少年扬手急甩一团异雾,呼簌拂向纳兰脸上。
李逍遥惊呼:“小心!”纳兰春树究有不世出的武学造诣,虽说猝出不意,怎容偷袭得逞?但见他抓起袍裾朝面前急挥数下,拂还异粉於那几个抬箱少年脸上,乍沾立倒,瞬即形容枯萎,足见毒性之骇!
变生倏然,未待李逍遥和灵儿明白过来,纳兰扬起之裾倏穿六道弹焰之洞,血溅如飞红一练。左腿挂彩屈跪於地,腰仍笔直如擎岳之戟。那白脸少年本是纳兰门下低辈弟子,此时突然显出高明之极的身法,纳兰回拂之毒竟被他窜身巧避而开,但既漏馅,怎能逃过纳兰飞扼之手,揪按於地,怒问:“金小康,你……”声未尽落,锈箱突然自启,蹦出一个身绑六管火器的侏儒,腾空尖哮如魅,桀桀叫道:“纳兰,看我霹雳六连环!”纳兰头未及转,六管火器齐喷锐芒,说时迟那时快,有人忽扑在前,挺身遮挡六道恶焰所向。
“霹雳堂的雷小儒!”纳兰仅只微哂,信手一掌,那侏儒凌空之躯骤摔,坠於李逍遥身畔之时,已是血肉模糊。这般虚空碎躯的掌力,又教南宫烈火等人咋舌不已。纳兰不看半眼,只是含痛低眸,臂承新关挨铳瘫倒之躯,自晓刚才若非此徒舍死相护,他已倒毙於雷家火连环陡袭之下。
纳兰春树语哽於喉:“新关……”那少年弟子抽搐呕血,手揪恩师衣袖,依依紧攥不舍,眼含深疚之情,嘶声道:“师父,怪……怪弟子无用,没……没能护住小姐!”纳兰便纵心如铁石,此刻亦不免动容:“不怪你!是为师没能好好教你更……更多绝艺。”新关哽呕鲜血,转眼却瞪李逍遥,颤手指他,嘶声道:“师父,他……”这句话他憋了多时早想对师父说,先前碍於紫氅少女所阻,难免郁郁萦怀,此时亦然没法说完。纳兰低目凝注,这名弟子面朝李逍遥,语声寂消,揪袖的那只染血之手徐徐垂下。
李逍遥头一次看到一个英雄落泪,宛似受伤的野兽。纳兰仰面恸然,恍见昔在祁连山,茫茫原野中有童子牧羊,他抱著羊羔走过来,口中悠悠哼唱:“祁连山,草连天,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记得他问:“叫什麽名字?”牧羊儿好奇地望著这个长发披垂的外乡人:“我没有名字。”他身穿土旧汉袍,回乡反似外乡人,闻言而笑:“爹娘没给你起名字麽?”牧羊儿:“我是孤儿,那年打仗到村里,爹娘他们全都……”
“莫哭,”纳兰蹲身给牧羊儿拭泪,凝目注视他,说道:“男儿须坚强。”牧羊儿从此跟随他身後,抱著小羊,怎麽赶也赶不走。纳兰心生怜惜,终是转身走回:“我给你个名字。从此你叫新关。”俯身抱起那牧羊童,同眺雄关横断天崭,穷绝回头之路……
从紫烟轩那双戚然泪眼里,看不到某些人在大都侯门深处端著玉杯窃笑私语:“狗屁,这些什麽草莽英雄!一堆草民,谅他们捣鼓不出什麽名堂,只须与鹰轮番邦化战修和,咱们位子还不是坐得稳稳当当的?”左轻侯本忧金帐汗国反元的战火渐燃渐近,待听古公公这席话,亦感没来由地轻松几分,置杯颔首:“对,现下诸番邦无不畏怕咱们手握终极武力,那就更无忧了。”说完又塞一包金念珠给那公公,供其回第赏玩。
古金寿眼觑左右并无外人,没忘小声叮嘱:“甭让皇上知晓这些,他不喜这般……”左轻侯会意点头,那姓锺的心腹官儿从旁察言观色,笑慰:“他哪有工夫过问那些小杂碎死活?公公尽管放心,属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