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没白淬练,此亦灵儿督促之功。此时他心分多用,连催史翼九投剑,嗖一声剑至,犹未接住,未料忙中出岔,肩挨纳兰掌风一带,身躯晃趋欲跌,越女剑堪堪投至,穿透手心。
史翼九吐著血泡问:“接住了没?”李逍遥痛呼之声传来:“尻!你扔得还真准……插著我手了!”
纳兰一只手挥笔无碍,另一只手撩掌摧至李逍遥背後,神虽从容,招数端的急狠难当。李逍遥顾此失彼,顿临生死关头,蓦然只见一剑飞点,宛然轻蜓掠波,纳兰的掌势浑似幻化无相,旁人越想觑破,越勘不破。哪知灵儿心念素来专凝一点,无意勘探别人有何玄机,只为她的心上人递出解危之招,毫不多思便使“剑二”,亦即圣灵剑法中最为空灵至玄的“无色无相”。
一剑既出,众人眼中原本幻化无相的掌势与之相较,忽尔有形。
“破你小无相!”随著洪日庆一声叱喝,李逍遥回眸掠见纳兰掌势刹然而挫,手心与灵儿趋身进击的木剑相抵。南宫烈火尻:“小丫头内力不及,只怕嫩胳膊不保啊!”
果然灵儿之剑刺不透纳兰手掌。李逍遥看出紧急,撩南宫烈火於背後,腾出另一只手,忍痛拔出穿掌宝剑,抬起那只伤手於眼前一窥,透过创口朦胧血膜,依稀只见纳兰五指屈攥,掌握灵儿撤之未及的木剑,他另一只手掠笔飞毫,迎著空中半张飘笺急书“秋高马肥”最末一字。
“幽悠书斋主人”何度政急得口喷血沫:“写字之时,他神注於笔端,瞬间专於一线,正是我先前发现的可乘之机……”此又是老江湖久积经验之见,个个眼光有如毒针专往隙漏里插,不管有没插准要害,对李逍遥当下而言都有如溺水逢蒿。他心念倏动:“一线?”未假多思,势急关头出剑唯凭天赋灵性。
“剑一”纳兰眼帘之纸豁然而破,裂笺处斗现剑芒一豆,乍然恍若粒尘霎显,旋即隐然而似无尘无垢。先前灵儿剑走轻灵,“剑二”虽然破掌不得,却令李逍遥倏得启发。趋进一剑,如走之旁最要命那一点,顷间剑与笔触,交凝一线。纳兰所写“肥”字只剩一划,眼前狼毫迸散,笔管骤摧无存。
虽然武功火候不及,比起内力之浑,李逍遥却谁也不惮。况他所持乃是古越名剑,昔范蠡遇竹林少女所遗,不论是否後世传说,此刃之锐,便纵不及湛卢那般古风蔚然,无疑也是後世罕见。再经李逍遥内力劲催,其势何等凛不可当!
忽然之间,纳兰春树方觉眼前绝非螳螂之臂,而是一对旷古未有的雌雄剑璧。
这一对少年男女双剑分进合击,宛然伴以满园风玲珑天籁之音,摧散一派干戈气象於血字将成未成间。纳兰竟似怔眸未觉,忽尔泪朦,恍见自己少时落难得蒙墨大师收留,随紫烟轩一群少年弟子、男童女伴放鸢於园。
李逍遥与灵儿对视一眼,同时抬眸,只见纳兰所抬双手分绰剑梢,躯犹在此,但似神游物外。碎笺随风飘飞,如枫之舞、如蝶之韵。纳兰眼前似有炽光闪掠,霎间耀亮墨宗祠列代先贤牌位两旁古碑巨篆,他所立两碑之间,分别铭刻“兼爱”、“非攻”浑然巨字。此即墨子利天下、为天下先的精神所在,而不是自私自大、罔顾他人生死祸福。
他仰天憬瞳,长啸声中,头顶积尘纷落,梁间旧匾所横“济世为怀”四个漆褪色黯的字跃然入眸,犹记此是昔年墨大先生手书。
当下圣灵二剑集萃合一,既得灵儿从旁攘护,李逍遥心无所患,“剑一”既成,去势谁堪与抗?只消顺随剑意,非仅纳兰手掌不保,刹那间咽喉亦在剑芒所注之下。便在此时,只觉纳兰满瞳愧疚、隐痛之情,望著他有如重见已故之子,李逍遥怎知他生死一线间想起何人,本就不怀杀戮攻伐之心,眼见纳兰忽似错怪了儿子的父亲,背著人扪泪自忏。李逍遥心头一痛,不禁急荡身形,转剑撩柱,生生消去那一注势如破竹的剑意。
或只因为一时大意,纳兰春树空负一身上乘武功,霎那间几乎连命也送在两个莫名其妙跑出来混江湖的少年过客剑下,毋论旁边几个老前辈怎样惊诧忘言,他自己亦难相信。
“棋错一著,便是这般!”南宫烈火瞠然俄顷才想到该唾,瞪著纳兰却呸李逍遥一嘴,骂:“老子指点你怎麽不听,却听何书生这小朋友的?戳他笔有何用,那小玩偶挂在胸前,一剑足以穿他心!”何书生:“听谁的都无妨,赢球就行。”南宫烈火虽唾他满脸:“你懂屁球?”但觑纳兰顷间犹如斗败公鸡,究竟心头快活,不禁揪起何书生翩转而舞,头扭於後,合手杵将向前,步法踢哒有声,乐:“你有干戈我有探戈。”何度政勉力相随,几番欲跌,奄然道:“老烈火,到这地步你还是交代了罢──到底把吾妻胜男拐於何窑?”老烈火怒唾:“蒋介……啊不,蒋胜男是我徒弟,我爱把她藏在哪里就藏到哪里,你管得著吗你?”何度政在他怀里悲鸣:“可她是我娘子……”老烈火又唾:“娘你屁!瞅你现下还不是乖乖瘫在我怀里伊伊啊啊?”何度政挣扎,不意两嘴呶在一起,都愣。
李逍遥捧腹正感好笑,忽觉芒刺附脊之感愈锐。未及回望身後,陡感剑震脱手,与灵儿齐跌在地。洪日庆刚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