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各自心目中的金枝玉叶,当狄武不经意间吐露心声,原本属於他的世界正在离他而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因而失去什麽、失去多少?
他仿佛听到一阵熟悉的鸾铃声自院外远去。墙头蹲著一排破衣烂衫之辈,闻声纷纷扭头张望,齐起哄道:“噢,妞跑喽!噢,妞儿跑喽嘿……”李逍遥只道他的妞儿跑了,匆忙搞定唐英年的伤处,急急返问:“哪呢哪呢,谁的跑啦?”唐英年躺油泊中挣扎道:“堂棣之花,还我!别这样啊,孰不闻古风有云?渴不饮盗泉水饿不食什麽来著……”
李逍遥哪有工夫理会他穷叫不迭,穿过一群跑来探护唐二少的川汉子身旁,到院内探头探脑。墙头破衣烂衫之辈全蹦下来,本想抖一把,恁奈连日困乏脚虚,十个里倒栽了八,没摔的和摔了爬起的全过来围拥李逍遥,为首正是崔德李武,後边跟著耿炳文,揉著摔破皮的膝盖雀跃曰:“逍遥哥,咱援兵都到了。要剁谁,凭哥一句话!”小椴叼著肥肠含混道:“话声未落,管叫他人头先撂这儿!”板爷扛著车在旁称是:“就是这麽绝!”
李逍遥与这帮厮鸟热烈拥抱毕,说道:“大夥儿来了就好啦,不需剁人。我只想找回家里带出来的妞儿……”陈猱头提著松垮垮的破裆裤推门而出,说道:“这还不好办?大夥把这方圆若干里的地头包围起来,见妞就扣下,然後集中一堆让老大找他那个。还不快去?”板爷跟著大夥扛一独轮车正往外挤,二狗认得那车是店里搬柴米用的家生,忙喝:“喂喂喂……你!偷我店里车干啥?”板爷扛著车跑。
二狗生怕沧月回来怪罪,忙欲追时,却给旁边的一把提拎回。猱头老彭遇春小宁围观二狗於廊下,皆奇:“这狗怎麽净说人话呢?”二狗子忙掀皮而出:“这不就行啦?”众均恍悟,只有冯小缸仍蹲二狗背後瞠目啧然:“这条鸡鸡还是瞅著可疑……跟尾似地!”
瓦上一个戴大毡帽的汉子抱臂郁闷。李逍遥哪识此是唐家四叔、“飞天鹞子”唐过墙。烦恼只因这找碴的事儿又黄,非仅狄武那边来了多个难惹的帮手,连瘸子这头也拥上来一大堆泥腿子,举刀纷做“劈友”状。
本来经唐二少上前衅试,探知狄武空负“天下第五”的威名,如今自身抱恙、力有不逮。伤唐二时仅凭出奇不意、恃快招取胜,纵然戳他个措手不及,亦已无法把“霹雳刀法”的声势之威尽呈人前。其中不无运气使然,倘若唐英年独门暗器“堂花”未失,结果又会有所不同。
这唐二少也有他的浑,只道堂花在手,此时即便一击不果也能全身而退。不免过於托大,以为狄武多半不行了,憋了半天饮个酩酊,明知劲敌当前,仍乘酒性赌一把运气。所下的注便是“堂棣之花”这门偷自老太太床头柜里的神奇暗器。这番出门寻衅,只盼手刃狄武,把自己的名头摆上武林风评榜“天下第五”,回去好向大公子炫耀。四叔唐过墙知其脾性,为要成全他,那时并未与之联手收拾狄武,只道这是个落水狗,经不起二大少折腾。怎料狄武的刀法非但毫不含糊,唐二竟在关键时候屙稀。万没想到独门暗器竟会失窃於一瞬间,狄武的刀并不像家里的妞儿那样耐得性子等他。
唐过墙见侄儿没死,心头恨意稍减,但仍不甘罢休,朝狄武冷哼道:“看得出来你刀上没什麽劲儿,强弩之末,扎不透一胖子。”李逍遥在旁忍不住插一嘴:“我看他是有心不要那肥仔的命,否则只须……”提手作势往咽喉一抹,口里“哢嚓”配音。
唐过墙瞪著他,怒道:“刚才就是你坏了事儿!小贼,把那暗器筒儿还回来,不然……”陈猱头打手势叫李逍遥别搭理,他从檐下徐徐探头仰觑,狞脸咋唬道:“下来下来。居然敢站那麽高跟我老大讲话,当心把房子拆喽,让你没地儿站去……”二狗不安道:“别拆房啊!汪汪!”冯小缸从背後绕过脸到前边歪著瞅他。
李逍遥转面乱寻,企盼看见灵儿熟悉的俏影晃将入眸。但见东厢走出数人,为首那青年目光犀锐,似是先前探窗观望者。冯小缸一脸严肃,只是盯著二狗子,眼光深沈,越发揣摩不透。二狗被他盯缩了回去,便在这时唐过墙朝李逍遥跃身扑攫,怒叫:“小扒手,先料理你……”左手探抓李逍遥,右手抄出一把铁蒺藜,冷不防抛射狄武。便是要趁其不备,瞅准时机一石二鸟。
蜀中唐门别的暗器鲜有人亲眼见过,但其发射铁蒺藜的手段堪称武林一绝。往往极尽诡谲变幻,教人防不胜防。况且姜是老的辣,这唐过墙不仅暗器手法老到,心计亦歹,乍似扑向李逍遥,另手却将暗器同时袭射狄武,料必难以防备。
此刻狄武的目光正迎向东厢里走出来的披氅青年,彼此早就识得。他却仍感意外:“天赐,你如何在此?”不意暗器骤至,李逍遥看狄武反应不及,连忙抢身欲助其一臂之力,飞龙探云手乍伸半道,便见狄武反手荡袖,扑簌一响,劲风带处,数簇铁蒺藜立变去势,嵌於旁边廊柱。
李逍遥看他身形不动,貌似风轻云淡,已自化险为夷,有恙在身犹能若此,这份本领实属常人莫及。赞佩之余,不禁暗惭:“跟狄武、无忧这些人一比,我只是世人眼里的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