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在内没精打采地“嗨”了一声,打个招呼。李逍遥方只一怔,後领忽紧,厉风行话声凛然:“你又在这里做什麽?”李逍遥不得不答:“我……找人呐!”厉风行严辞警告:“勿找妖女,否则……”
“找啥妖女?”李逍遥苦笑道,“我哪认识什麽妖女?”厉风行将他顶到树干上,锐目逼视:“那你找谁?”李逍遥素畏此人,唯答:“月……月如哇。我找她行不行?”厉风行一怔,随即面色缓和:“找她就对了。”李逍遥便是不解:“为啥?”厉风行将他衣襟松开,默视片刻,说道:“你跟她在一起我便放心。林姑娘一身侠气,端的正义凛然。有她在,我会少担一份心事。”李逍遥又问:“为啥?”
“因为你满身邪气,令我很不放心。”厉风行屹然负手,望天而语。“我不想亲手清理门户……她大概在西北方向,距此不远。你去找她罢!”
李逍遥挠头:“西北方向一走到底,可能走到罗马了……”厉风行怎知他咕哝什麽,忽问:“我那小徒文凤呢?”李逍遥暗吃一惊,忙道:“她不是去找你了吗?难道……”厉风行蹙眉俄顷,方道:“女人就是很麻烦!”李逍遥探问:“为啥?”後领又紧,厉风行并不回答,将他提在手上,面朝西北方向,冷哂:“我送你一程。”
李逍遥忙道:“可是封三修五尹六……”厉风行冷然道:“有我。”言罢将李逍遥一挥而出,半空中有飞剑幻闪相承,使立其上,豁然疾飙。李逍遥犹未反应过来,已撞过大片树丛,只是稀里糊涂,失堕难止,却砰地与一人撞个满怀。那人正匆匆赶路,不意遭此飞来横劫,只哼一声便倒:“最近我很倒霉!”
“尻,我就该料到厉风行这王八没整好事儿……”李逍遥亦悲,待满头乱星旋定,方才看清旁边那张咸鱼般脸。“咦,有亮!”
友谅抚额叫苦:“又撞见你……这路没法走了我!”逍遥:“你看有多巧!”友谅:“有没万金油给我擦一下?”李逍遥掏药给他,无意间看见前边有一幅干枯的人皮随风招展,想起长贵之言,顿惊:“尻!就这里了……”友谅背对人皮,痛声道:“不是这里,是右边额头。”李逍遥扳转其头,使朝人皮,陈友谅呜呼:“哇,乳晕扩张这麽大!”李逍遥拍其脑袋:“乳晕咱也有,别老这麽色……快去救人吧咱!”不由分说,拉起友谅便寻。
原来此处便是临近先前那片破网渔囤的林子。友谅:“等一等,看我的铳还能不能使……”李逍遥道:“你不是有刀吗?用刀就行了!”友:“这要看对方厉不厉害。”逍遥:“你那破铳能打到什麽高手?你说……”谅:“比如前边那破和尚。”
树林尽处檐下有僧影坐地。李逍遥辨得似一喇嘛,忙按下友谅之铳,低声道:“这喇嘛我见过,在傲雷大营里……”友:“就算你没见过,我也要跑。”李:“为啥?”谅:“这里背段法条给你听:本朝诏谕,凡殴打喇嘛的,砍断他的手。凡诟骂喇嘛的,割掉他的舌头……”李逍遥:“知道你为啥没出息吗?太守法了!”友:“那就再讲两个故事给你听:江南佛教总督杨琏真伽,驻扎杭州,把宋朝皇帝和大臣所有的坟墓全都发掘,挖取陪葬的全部金银财宝掠归己有;并且至少有五十万户农民,亦即二百五十万人,被他编为寺院的农奴。喇嘛所过之处,随从如云,强占民宅住宿,把男子逐走,留下妇女陪宿。没人敢说个‘不’字。此外,喇嘛在街上很少买东西,只迳行夺取。一个遭抢的柴贩正向大都留守李壁申诉,众喇嘛已手执棍棒,呼啸而至,把李大人摔倒痛殴。李壁向大汗控诉,大汗立即下令赦免喇嘛。”
李逍遥愤然道:“那挨打的也姓李?”友:“又一次,喇嘛跟一位王妃争路,竟把王妃拖下车辆,拳脚交集。大汗的反应仍是下旨赦免喇嘛。皇亲大臣尚且如此,对底下的平民百姓可知所承受的蹂躏。”李逍遥怒道:“可是林月如要受他们蹂躏,我可不能不管呐!”谅:“那就再跟你说一下等级──本朝将臣民划分十阶级,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听到儒不如娼,李逍遥咦:“怎麽读书人不如妓女呀?”友谅:“所以说文人贱格嘛!”李逍遥啧:“险些上老婶的当了!”友:“虽说我官小,总也是第一级。你呢?”李:“我介乎於道跟医之间。如若算上造型,也是个僧……”谅:“你那头布满毛刺,跟仙人球似地,没有和尚那麽秃。”
李逍遥抚头恼道:“那又怎地?你头秃过我,也不是和尚呐!”友谅:“就算我是个官僚阶级也没用,王妃都惹不起喇嘛。”李:“怎麽这等跩噢?”谅:“再背段规矩给你听:喇嘛来自吐蕃密宗,俗称‘西僧’或‘番僧’,背後有天竺国撑腰。大汗尊其法王为国师,由来已久。这些以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所谓活佛,得势受宠,其实是本朝百姓的最大灾星之一……”没等唠叨完,李逍遥已不在跟前。
树下喇嘛一身红,背朝黄瓦青砖,煞是夺目。李逍遥尚未走近,已感头皮发紧,待觑辨其相貌,愈感忧愁:“我笃定打不过这家夥!据说他比鸠摩罗更厉害。号称什麽孔明……呃不!孔雀明王座下首席大弟子,道行想必不在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