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家楼里营生呐,报个号来改日大爷拿了酬金好再捧你场去!”後边有人推他一把,挤身笑道:“少作花梦了,红眼狼。这等货色到哪家窑子里都不是咱弟兄们那点银两沾得著边儿的,就在这儿灭了罢!”
大股臭汗臊味直冲灵儿鼻际,她忍不住闪身避往一旁,强抑头晕胸闷之感,一言不发,寻目觑著那个高举她鞋子的人影,快步来要。那人存心戏弄,待她纤身抢近,突然闪入人群之中,将她鞋子一抛一接,嘿然道:“哦,你的花鞋呀?叫声亲亲好哥哥就还给你,不然就当送给我了。”灵儿连抢几回皆被众汉挺腹阻拦,迭遭调戏之下,再好的脾气也到尽头,不由得蹙眉道:“快把鞋子给我!”
旁边有人趁乱探手耍弄她发辫,嘻嘻笑道:“不给又怎样?瞧你今晚怎麽都是穿不上了,有这工夫吗?”灵儿摆头晃辫,避开那只乱撩辫梢的手,不料腰後有手按落,著实抓了她一把,灵儿大窘且疼,口中哎唷一叫,眼前人影火把乱晃,那群黑衣客围逼更甚,直如羊入狼群,愈教她不知所措。那汉缩手飞快,闻掌而笑:“想要回鞋子也成,先跪下来给大爷们磕个头,顺便就别起来了罢……哈哈!”
灵儿左手抬遮额前,掩挡乱晃烁眼的火把光芒,寻出那个非礼她的家夥笑声来处,右掌倏然切到喉下,出手端急,那汉笑声未落便吃疼噎倒,捧喉滚地,一时发不出声。自从冒险施法救转了李逍遥以後,灵儿便如生了一场大病,默默承受著出世以来从未有过的苦楚煎熬,终没跟李逍遥诉过一声苦。此时她仍神虚气怯,一身法力宛如平白消失,武功究竟犹在,忍不住斗施上乘手段膺惩那轻薄之徒。她出手既快,手法又巧妙绝伦,素掌倏晃即收,直到那人倒地憋气,旁边众汉皆当色欲熏心关头,都没看清端的。
若换作林月如在此,凭她的火爆霹雳脾气和眼睛揉不进半粒砂的性情,免不了要令此间人人皆倒方休。灵儿却无心纠缠,只记挂著李逍遥和宋香柠当下堪虞的处境,眼看众汉越发放肆,直如饿狼猎食也似,势已不容再稍迟疑停耽。便在有人猛然扑上来搂抱时,灵儿一咬下唇,飘然纵起,秀足往那人肩头轻点即抬,便已高跃而过。
众汉不意见此美妙身法,纷纷抬脸呆望,惊噫之声此起彼伏,却没来得及留意那个肩头给她一踩而过的汉子竟已闭穴而倒。灵儿一对素脚凌空交蹬,迅即又从两张高仰之脸疾趟而过,足後跟悄磕头颈穴道,那俩顿时僵然不动。飒然之间,她已跃到人丛乱处,挡住那个拎她鞋子之人去路。後边又有一人探手来抓她後臀,灵儿头不须转,反足悄撩身後,取穴其快难叙,身姿更是妙无寸疵。那人手凝半道,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怎麽给她点了穴。
偷她鞋子之人倒也见机极快,趁又有两个同伴稀里糊涂地栽在她脚下,急忙溜身闪入大堆同夥之中,虽给这纤弱少女顷间所显的绝妙身手吓了一跳,究仗人多,色心不死,拎起那双鞋子逗引道:“来呀,来追呀!过来呀!”灵儿愠恼之余,眼见四下里黑衣歹人竟尔又增至三五十之众,不免也自吃惊:“怎会有这麽多?”
若是傲雪在此,一挺霸王枪一绰天王剑,凭她一身悍气,莫说三几十条汉子围将上来,纵然陷身千军万马之阵,原也不过砍瓜切菜一般。就算是那“毒蛊精灵”小甜甜,整座城池的活人全送将上门,亦不够供她玩蛊试毒,区区几十人岂在话下。然而灵儿身上的情势之不妙,唯她自知而已。待又踢到了七八人,突感腹疼难耐,哇一声竟呕出一口清水。
旁边有人伸来泥脚撩她下巴,趁她牵动胎气一时弯腰不起,提足托她光洁的颔下,狞笑道:“大夥儿看哪!小娘儿嫌咱脚臭,闻一会就憋不住吐了……那得多闻闻!嗅多了就习惯啦。”肆笑声中,许多脏脚乱伸过来,灵儿从小岂受过如此欺辱,一怒之下,不顾腹中阵痛,手拈秃枝使开水月宫上乘剑法,先从欺身最为迫近之人起始,飕飕抽打,每一记皆中穴道,因心头气恼难消,此次出手有意专挑易疼之穴,一番痛击之下,连连翻倒数人,即使封穴僵卧,仍不免痛得死去活来。心想若能有机会再挑一回,自是说什麽也不敢再挑这小姑娘了。
灵儿手持枯枝挥洒片刻,左侧右翼已没人有胆欺近袭扰。耳听拎她鞋子之人叫道:“小娘儿耍蛮是吧?好,把你鞋子丢掉,到河里找去罢!”灵儿心想此去尽是满山荆棘路,以她一对嫩藕般足,若然失了鞋子,如何撑得到找著李逍遥时?生怕那人当真把她鞋子扔没了,急忙跃身来拦,口中不禁愠然道:“够了吧,你们……”提手方要伸枯枝把鞋撩回,後头却有一人叫道:“范剑,鞋子丢给我!”灵儿撩手落空,鞋子已抛入发喊之人手里,先前偷鞋那人笑道:“梅出息,你得捧稳了!”
直到此时灵儿才知这偷鞋的歹人手法之快诡莫测,比起李逍遥只怕也所差不远,凭她的纤纤妙手竟抄不著飞过身旁的鞋子。心中一急,顾不得理会这偷鞋的,连忙转身闪到那接鞋之人跟前,孰料那厮早有准备,见她迳来抢夺,突然嘿嘿一笑,拉衫朝她撒泼。灵儿哪里见过这等龌龊之人,急切缩脚不及,只好红著脸转头不瞧,待得裤腿被迎面一注黄尿撒湿,方知终不免著了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