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眉道:“还不把水端出去?”李逍遥哦了一声,方要端盆,旁边倏探一只戴金刚护腕的手,冷不防又揪转他身。他正转动一个念头:“不知有没办法从这干人交谈中探到萧乘龙的下落?”猛可里身子趋趄,与旁边一个面色沈鸷的玄甲大汉面对面。
只道仍是不免拆穿,应变之念犹未生出,那玄甲大汉冷眼打量他片刻,忽道:“前日我陪易怒龙来订下客房,似乎没见过你。”李逍遥的眼光从那易怒的精壮汉子面上移转飞快,强笑道:“那……你们见过谁了?”那玄甲大汉又瞪他一阵,冷哼道:“只见老板娘一人在这儿。”李逍遥心神稍定,飞快的道:“我是外出拉客的夥计呀。那天刚好外派……”老苍龙仰面沈思,每当李逍遥说话时,他干皱的脸肌便一阵阵地搐动,嘴边露出难以察觉的一丝冷笑。
玄甲汉子却似信了李逍遥之言,低哼一声,乍要放手却又揪紧,问道:“老板娘呢?”李逍遥机灵地应答道:“走亲戚去啦。留我看家……”话声未落,便听老苍龙在後边若有所思的冷哼道:“果有几分看家的本领!”因感此言透著难测之怪,李逍遥心头又跳,噫的吸进一口冷气。
老苍龙的武功绝不在易百山之下,旁边这四名八百龙弟子看来也均不凡,当下险相环生,李逍遥难免顾虑良多,因要保得灵儿没事,怎敢轻举妄动。只恨自己不巧伤患缠身,便纵有心从八百龙手里打救萧乘龙,此刻却又无力可搏,眼望墙上茅老仙之像,不禁暗叹:“要是你老人家果真来教我几手,而不是做什麽梦,该有多好!”堪幸玄甲汉子便在这时放开了他的衣襟,李逍遥绷紧的神经方才得以一松。
犹未端起水盆,肩头忽按一只手,不由心头又跳,转脸见那精壮汉子怒眼而视,不耐烦地问道:“叫你上茶,茶呢?”李逍遥鼻头那滴汗珠终於“答”一声落下,心道:“今儿还真是不断挑战我忍耐的极限了……”但听老苍龙冷然道:“素闻雁荡一带茶叶不错。”李逍遥本来无望找到老娘们所藏之茶,闻得此般有意无意之言,突然心念一动:“对了,灵儿不是在雁荡山顶采了好多‘神仙茶’吗?我怎麽没想起自个儿身上就有……”忙点头答应:“有有有,稍等片刻,马上就泡将上来。”
抬手抹了一把汗,上前端盆欲出,突然旁边急探一臂,又按他肩。李逍遥心中暗叫一声:“我尻!”转面却见那玄甲大汉鸷目而瞪,却问:“所订的房间打理好了吗?”李逍遥腹里苦水又翻,急忖:“我怎麽知道老娘们给啥房间让你们睡?”无奈之下,只得说道:“且等一会,小的这就去打扫东厢客房……”为免灵儿受扰,只想把这帮人安置到客栈里别的院落,慌乱中急想不起灵儿歇处到底是东厢还是西厢。
话刚出口,脖子立时扼紧,那玄甲汉子手臂微振而挺,将李逍遥顶在一张桌边,冷哼道:“怎麽改了房间啦,先前说的是北厢大院那几间天字号房罢?”李逍遥一时晕头转向,只得敷衍道:“好好,就那儿……”玄甲汉子刚要松手,突又箍爪扼紧,面色一沈,问道:“怎麽老板娘走前没吩咐你吗?”李逍遥已然懵头,只得咕哝道:“有的……只是我忘了。”玄甲汉子反转指节,往他秃脑壳上笃的敲打一记,冷哂道:“给我醒著点,莫再说忘。”
李逍遥等这人放脱他,转身又欲端盆,不料背心衣衫一揪而紧,跌到那精壮大汉身畔,方感惊慌:“难道还是混不过去?”只听那汉子在他耳边凛声道:“可有吃的没有?”李逍遥心头著恼:“有狗屎。”毕竟忍了半天,为免功亏一篑,嘴上却没敢稍露不满,“有,面条。”那汉子逼问:“什麽面?”李逍遥淌汗道:“素面。”那汉子问:“下何料?”李逍遥忍气吞声:“腌萝卜。”那汉子冷哼:“不下盐?”李逍遥强忍怒气:“下,还有油和醋……”那汉子竟仍不依不饶:“黑醋白醋?”李逍遥心中怒骂:“尻!”暗觉四周人人面色肃杀,他心头一凛,为免功败垂成,不得已只好周旋到底,“黑醋。但是白醋可能也有……”那汉仍按肩不放,冷哼道:“不要黑醋,要白醋。哪家的牌子?”李逍遥哑然。
李逍遥只觉脑堵,心念一时转不过来:“梦?”不觉抬眼望墙,画像中的茅以降仍是那般鹤发童颜之相,哪有半点梦里所见的形貌摧颓?但比起眼前这般仙风道骨的画像,惟觉梦里之人更似是真。怔想一回,忽感好笑:“别跟逍遥儿玩玄的了,老人家。是我梦见你才对!”起身伸个懒腰,顺手拎小狗起来,戳它鼻头,斥道:“狗小子,跑哪儿去啦?这会儿才露面哦!”到厨房咕碌咕碌“洗”个碗,盛面条而入,回到店堂内,置小狗於桌,教米宝宝与他同桌进食,各自一碗。
米宝宝把碗翻个底朝天,没找著肉。不免懊恼,又不甘心,伸爪把面条搅了满桌,摆出不依不饶的架势。李逍遥不由恼道:“好了吧你!别挑三拣四的好吗?当初你在那老儿处打工,搞什麽‘米宝宝便当’,不见得顿顿有肉吃。请你跟我一起吃面条你还搅和!”伸手往狗鼻上弹一指头,总算教它安稳些。
其实李逍遥疲乏已极,哪有精神吃这般乏味的汤面,只啜几口便觉嘴里淡出鸟来。念著下一顿不知何时方能继上,为了早些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