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枯龙不禁怔然。
老苍龙微微点头,叹道:“可见得适才果是茅以降在做怪!”玄金夔、石天龙压根不信,对视一眼,却不言语,皆想:“师伯既然非要这麽说,定然有他的道理。”李逍遥也料到未必便足以蒙混过去,但越发忍不住要看老苍龙意欲何为,心下嘿嘿,仍扮愣道:“老爷子,你说啥?”老苍龙沈脸不言。
雪枯龙怒道:“他……”指著李逍遥,涨红了脸。老苍龙板脸道:“雪枯,恁般不懂事!去,到城关看看少主一行到了没有。”雪枯龙迟疑不动,却瞧向易怒龙,仍涨红脸,说道:“可是易师哥……”老苍龙哼道:“天龙、金夔,扶你们易师哥随我到客房去。雪枯,莫再纠缠!”
李逍遥暗觉肋骨没断,多按几回,虽仍痛楚,究放下心:“还好……”老苍龙却将他一揪而起,冷冷道:“夥计,若还走动得,劳烦你带个路。”李逍遥一时没会过意:“带路去哪儿?”老苍龙轻拍他面颊,悠然道:“不是说北厢天字号有房麽?”
犹如逛一个不大不小的迷宫,没头乱撞一会,总算领他们找著了北厢一处红砖院落,幸好客房门并未上锁,待老苍龙等一行入了屋,李逍遥悬著的心方才放下一半,急忖:“老苍龙这厮的葫芦里究竟卖啥药?他不揭盅,直教闷煞……”一路上只转动得隙便逃之念,盘算得妥贴:“说不得,只好瞅著机会就背灵儿溜之大吉,待把她送回船上藏妥,我再回来偷剑也不迟,一个人跟他们周旋总是光棍些,没那麽多顾虑。”
旁人若遇此等险事,料必避恐不及。李逍遥却仍转动著复返周旋的念头,毕竟“八百龙”一向行踪诡秘,绝非等闲可遇,倘不趁此良机弄回湛卢宝剑,并且设法打探萧乘龙的消息,李逍遥如何能够甘心?正盘算要不要把清凉宝宝找来做帮手,屋里传出石天龙的话声:“瓷壶里的水可是干净的?”
李逍遥探头一瞅,不得不答:“想是喝得的。”玄金夔从桌上提起瓷壶,拎到李逍遥嘴边,冷冷道:“你这儿的东西我可不大信得过!既说饮得,你先尝一口。”李逍遥看出玄、石二人目有疑意,他便想:“客房里的茶壶水我可不敢保证新鲜,可要说喝了会死人,那绝无可能。喝便喝,省得纠缠。”料那老娘们不至於闲来没事往客房的水壶里下毒,为使那两人放心,他张口饮了一嘴,咕噜咽下,咂唇道:“却有一股甘草的凉爽味儿!”
老苍龙微微一笑,悠然道:“此般草药原唤‘龙心蚀’,为我师姊牝龙太妃昔在千鸟渊所淬研的奇方。碾成粉末之後化入水中,便有一股凉甘草的味儿。”李逍遥抹了抹嘴,乍闻水中有药施下,不由一怔,但从老苍龙话里推想,大概太妃所做的药定是极品,禁不住动容道:“此药名带‘蚀’字,怎会如此消极哦?”
老苍龙从玄金夔手上接过瓷壶,复置於桌,仿佛双眼视物如常,心下却知无望重见天日,抑按毁目之恨,叹道:“给你吃的自然不是补品,此毒每过数个时辰便会钻心剜脏般地痛发一回,倘若不到这儿来喝上一口壶中毒水,你便会生不如死。”李逍遥变色道:“再喝不是挂了?”老苍龙道:“此是慢性之毒,且有以毒克毒妙效。你若不想死得惨不堪言,唯有来求老夫赐饮。每喝一次毒水,痛楚暂得缓解,然而毒性便又更深了一层,下次发作的势头又激增几分,但你唯有反复来饮此毒水,方得自抑。直到老夫发善心赐你解药,亦即八百龙独有的‘蓬莱福寿膏’……”
李逍遥惊怒交加:“你会发善心?我……我死也不来多喝你的毒水哪怕一小口!”老苍龙悠然道:“你若想尝尝肚肠绞痛而死的滋味,那也由得你。”李逍遥心头暗慑,忿道:“难道就没别的解药可治了吗?”老苍龙面肌搐动,竟似感同身受一般,稍顷才叹了一口气:“你若有命找到别的解毒之法,千万来告诉我一声!”李逍遥原本恨煞,待觉此言透著说不出的古怪,不由一愣。“为啥非跟你说?”
老苍龙又沈默一阵,背对著李逍遥和另外两人,涩然道:“因为……没人爱吃大师姊的‘福寿膏’!”
眼见得玄、石、易三名遁士亦是面色惨然,李逍遥心头一怔,暗惑:“怎麽一听到‘福寿膏’,个个都这等样脸色难看哦?难道吃那玩意就跟吃屎一般?”本觉福寿膏此名似乎徵兆著多福多寿,便是不明老苍龙等人何以一言及此药名竟会矍然变色。事已至此,李逍遥自感生气也没用处,不禁苦笑道:“怎麽会搞成这样?”
老苍龙叹道:“我也不想这样。可这里已是茅山派的地头,小小客栈处处暗藏玄机。我若不先预防著点儿,只怕在这儿过不了一宿!”李逍遥方才明白:“大概他是怕著了道儿,甚或怕我逃走,是以先行使毒制住我……”挠了挠头,有心试探底线,笑道:“该不会是‘晃点’我吧?”老苍龙冷哼道:“你自按脐下关元穴,便知端的。”
李逍遥原本尚存几分侥幸之望,待得依言而试,顿时痛倒在地。
老苍龙叹道:“今夜若能相安无事,你所吃的苦头自会少些。”李逍遥待绞痛之感稍缓,嘶声问道:“既……既怕入住此处挨整,你……你们为何不换个地方?”老苍龙裂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