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咬牙提剑,间以手刨,费了好一会儿,挖了个不深的坑,拖尸安入,以手抓土掩撒,心下犹存依依不舍之情,便从腿脚先堆盖泥土,渐渐埋至头脸,连那袋酒也葬做一处。不觉天降夜雨,竟又冲掉了葛金刀身上的泥土。
李逍遥怔坐雨中,只是无可奈何,忽想:“可惜我力气不够,倘然可以,不如把葛兄背去小南子的坟边,在相邻处另起一墓,让他俩相互有个伴,岂不更好?”此念既生,再难抑却,咬紧牙关果真背起尸体,拾一根跌拆的车拦木柱地撑身,摇摇晃晃地摸黑寻找来时之路。此时徒仗一股热切血气所撑,脑中浑无别念,只盼快些回到南浦云坟边,葬下葛金刀之後速去寻找灵儿。或许在外人眼里,李逍遥此举实属不智,可若教他弃尸不顾,心下何忍?
他咬牙死挨,只盼挨得一步是一步,夜雨愈密,郁雾葱蒙,难辨方向。渐感背上尸身越来越沈,倘这麽死撑著走下去,就算终能走到南浦云墓边,恐怕连他也会就此留下相伴。李逍遥苦挨著走了一程,路上不免盼能撞上失散的灵儿,可却一路失望,心情愈沈。为减头脑沈重之感,他仰面沐淋寒丝丝的雨水,虽说早便晓得创口淋雨将致“破伤风”之虞,但他不再在乎自己性命,只觉有些事当为,就算舍命也得做。
夜雾之中忽见光亮晃耀,他乍道看花了眼,再瞧依然有亮光透雾而闪,似乎有人家。此时他别无盼头,唯想快些找到那座孤坟。咬牙又挨著走了十来步,面前火光灿然,隐隐传来激斗打杀的动静。李逍遥不禁奇怪:“怎麽处处有杀戮,人间真是没治了?”方驻足而望,火光中倏然飞出一块烟焰裹拥之物,越七八丈,砰的砸落在他身旁。
李逍遥转面低瞅,脚边嫋嫋冒烟之物赫然是一具半焦之躯,腰腹以下著火,面孔除有血污沾染,尚算辨得其貌。借晃闪之焰,一凝目之下,认出死者竟是林天南门下那个名叫陈惊云的大鼻少年,此人形貌独特,李逍遥登时记了起来,心中一惊:“怎地?”
面前倏有劲风急飙,如裂蒙蒙夜雾,大片火光荡闪入瞳,只见许多手持火把的人影骤然冲入雨地里,抄身围堵一个乱挥长剑的披发汉子,突然齐声发吼,将火把纷纷投打那人身上。那汉子独臂挥剑的身影随焰光跃进眼帘,李逍遥突然认出此是林门名徒东方无忌,究因旧伤未痊,犹未杀出重围便陷於密密层层的黑影围拥之中。凭东方无忌的身手,倘若单打独斗,那百来名蒙面人无一堪敌,可是一拥而上,如何杀得过来?
李逍遥心头大惑:“姑苏城外,谁敢动到林门子弟头上?”东方无忌身上挂彩,全身雨水掺血,衣衫尽湿。李逍遥看出他剑法已乱,一味只欲望外冲突,被那夥蒙面人觑破虚实,上百支松香火把齐投其躯,东方无忌挥剑挡不片刻,竟成火人,!!烧了起来。李逍遥猝然吃了一惊:“他身子如何沾火即燃?”耳听得有人狂笑,叫道:“火候不够,大夥儿再浇点油!”随即几个酒坛嗖嗖投抛,砸在东方无忌身上,李逍遥鼻际忽闻烈酒气味,登感不好:“这不是要人命了?”方知那林门弟子身上所染皆酒,是以沾火便烧,再加几坛烈酒淋躯,如何了得?背著尸身急欲上前扑救,怎奈气力难继,脚步虚脱,竟跌一交,满身泥水地抬起头来,眼前火光大炽,黑影窜闪,东方无忌连连中刀,惨呼掼跌於地,滚到面前,瞪著李逍遥满是泥污的脸,只是嘶声大叫:“走!乡下人走开……”
“还没死,再补一刀!”夜雨中倏地跃来一名头戴破笠的黑脸汉子,冷哼声中,挺刀搠落。寒光烁然掠瞳而闪,顷间劈至东方无忌喉前。人命关头,李逍遥想也不想,亦没来得及摸剑,只得探手急抓,虽在重伤之下,家传飞龙探云手仍然其快难形。
这当儿他浑忘曾经与林家堡这帮少年的嫌隙,心中只存一个念头:“救人要紧。”待得手心吃痛,凝目间才知刀锋已抄之在握。那黑脸汉子一向自恃刀法如电,霎间断头无数,哪料如此迅狠的一刀劈到半道,居然停於一个身无三分生气的泥头少年之手,急抽不出,亦落不下,不由地变色而觑,却看不出此样小厮有何过人之处,心头诧然:“如何失了水准?”
兀自奇怪,只听刀下少年语声微哑的问道:“有何恩怨?竟要人命……”黑脸汉子连连抽刀不脱,心头焦躁起来,怒道:“哪儿来的小乡痞,你也配问有何恩怨?”猝起一脚,砰的正中李逍遥肩窝,原以为此脚之劲足以将这泥头小儿踹飞数丈,哪料李逍遥虽痛翻泥中,抓刀的手仍没松开。那汉子震得腿骨半天没知觉,越发瞠目愕然。眼见这少年抓刀的手指缝里淌血如丝,竟不退缩,那汉子心道:“邪了门啦!”
李逍遥吃了一脚,只憋不过气来,胸痛如裂一般,仍没放弃救人之念,迷迷糊糊的道:“住……手!”那黑脸汉子凛声道:“凭你也配叫住手?”耳听旁人笑他不济,更激起心头忿懑,急飞一脚狠踹,力道催足,这一回却没踢别处,只往李逍遥紧抓刀头那只手猛踹,心道:“踢断筋骨,我看你还抓不抓得牢!”
砰的踢在小臂神门关,若依常理,此处受创,手筋必废。可是李逍遥另有机缘,他的神门关早受燕辉煌所闭,气门要隘陡遭重击之际,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