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一怔,未及想明何故,葛金刀突问:“有……有没酒请……请我喝一口?”李逍遥记起乾坤袋里有些雄黄酒,忙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送过来喂葛金刀喝了两口,到第二口时,葛金刀猛地大咳,酒水随血呛出,一时粗喘难定,他眼中却透出一抹几难辨清的喜慰之意。
李逍遥自忍胸痛,伸手帮他抚平淤滞之息,葛金刀却睁大双眼盯住他,不顾急喘未缓,说道:“我不成了!不够运气……咳咳……若你能答应一事,这颗还魂丹……你就拿回罢!”李逍遥适才见他宁死不肯放弃此丹,看得比自己性命要紧,听言之下,反倒愣然不解。“啥?”
“你若果真因此得救,帮……帮个忙,保……保傲家兄妹不被人欺!”葛金刀目露哀恳之色,在李逍遥耳边微声说出这番话,更教李逍遥不明:“这……谁会有那本事欺上傲家头上?葛兄未免多虑罢……”葛金刀却缓缓的摇首,喟言道:“将来……我只说万一……盼你看在郡主的面上,咳咳……”见他如此,李逍遥心头不禁一软,苦笑道:“万一如此,万一我有命活到那时,该出手时自会出手……你要不要再喝一口酒?我家老婶酿的,味儿不咋地。”
葛金刀自感呼吸越来越艰难,却微微而笑,眼望夜帷,说道:“还魂丹还给你,虽……虽不能送交大公子,想是天意使然,可……可毕竟仍属傲家之人所用,我……我於九泉之下,愧歉之情总也少些!”他语中之意显然把李逍遥当成了“傲家之人”,李逍遥听了只作声不得,方愣然间,手心里多了一丸,葛金刀似乎未能辨清此非还魂丹,其实是安神丸,既交了出手,忽感心情一松,又喘一阵,微弱的道:“酒也喝过了,肯不肯称我一声‘朋友’?”李逍遥心头一热,噙泪道:“有什麽不能的?谁有你这样的朋友,都……都是好福气。”葛金刀微微点头,心头如释重负,握了握李逍遥的手背,随即攥紧那袋酒,眼望来处,慰然道:“有朋友不……不寂寞,我……我可以去找……找南浦云了,这袋酒同……同他一起喝……”话声低落,!的吁出一口浊气,眼望孤坟方向,抱酒而逝。
“有朋友,不寂寞……”李逍遥喃喃的反复念著这句情义浓浓的话语,脑中渐渐回想起骡车坠坡之时的情形,他躺在大车後方乍然而醒,视线朦胧地看到那只魔蝠竟来噬扑,欲取他的性命,模模糊糊只见那赶车的黑须汉子奋身相救,与魔蝠打做一团,随即车覆,李逍遥再次苏醒时已在坡底小溪之畔。
先前他尚且不明苗疆魔蝠何以竟袭葛金刀,慢慢记起当时情形,感激之情又涌上心头,不由得热泪滚眶而落,只仍不知苗疆的蝠族与自己有何恩怨,印象里还是头一遭听人提起苗疆有“蝠族”。一日之内连遇变故,李逍遥心情动荡难伏,灵儿既不在身边,南浦云、葛金刀两人为了“还魂丹”先後身故,同是一般回肠荡气。李逍遥一时泪流不禁,只觉偌大天地竟剩他一人孤零零,反而活的寂寞,料想南浦云得葛金刀这等燕赵豪士相伴,已不孤独。
当下他无力把葛金刀的尸身从车底拖出来,靠坐车轮之旁,伤痛了一回,渐渐不支,便在昏沈沈之间,忽觉手背温热,似受柔物相舔。立时想起那魔蝠或并未退去,一惊而醒,急忙抓剑,所幸越女剑便在手边。提剑之际,他突然想起:“那时出於求生之念,我似乎砍了魔蝠一剑。”只道魔蝠未伤又返,睁目而视,却见一只毛茸茸小狗屁颠屁颠地跑开了,似也被他吓了一跳。
李逍遥朦朦胧胧地看不分明,只觉那影儿似乎米宝宝,但想那小狗既被阿奴所掳,如何会在此间?他不禁唤了两声,嗓音嘶哑低涩,连自己听了都觉怪异,料想小狗反会吓得溜远些。小狗果然一去不返,他靠坐残车之旁,呆呆地望著葛金刀的尸身,想不起自己该当如何是好。但当想起灵儿尚且不知下落,顿生焦虑,心念渐晰:“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须找回灵儿,省得万一到了下边撞著姥姥,说起灵儿丢了,实在无颜。”一咬牙,以剑撑地,正要起身去寻,眼光触及葛金刀躯身,不禁又瞧了瞧手里所攥还魂丹,怆然泪下,自思:“葛大哥的尸身须得先葬了,让他入土为安。”
於是用剑挖土,本想做个坑,转念却思:“须得先把他从大车下弄出来。”勉力伸手托抬车辙,一点一点地把葛金刀往外扯。其时他身蓄豹烈蛇寒两大股药力,正融经脉之间,浑化更为强厚的真气,只因未察,神思恍然之际并没想到驾驭自身新增内力的法门,徒自乱使蛮劲,反而牵及胸创,不知不觉血湿襟怀。好不容易把车辙托起几分,创口一下吃痛,劲道陡泄,车身又即沈落,却砸到他手。
李逍遥猝不及缩手,车压小臂,神门穴的所在登时剧痛难抑。他痛叫一声,体内神劲倏涌,手臂一抬,大车轰然飞起,翻砸丈外,平溅大片惊尘。
“哇尻!”李逍遥拔手跌坐一旁,咧嘴乱揉痛处,突见那辆大车竟然被自己随手掼抛甚远,恍如作梦所见,连自己也不能相信。“哪来这麽大力?”
怔想一会,究是不明,但觉腹间气血翻涌渐歇,痛苦稍减。他饱受内力难驭之苦已非一时,并不指望当真从此相安无事。却可趁此痛楚稍弱的间隙,先把葛金刀葬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