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见他面色趋缓,显已渐离险境,众人不由又叹神奇。那个名叫孙健的油头小子更是拜谢不绝,连忙掏以医资,手里攥着一把银票,却欲拔又止,抬眼泪花未干,竟问:“多少钱?”
李逍遥本想说“随便給吧”,但瞧那孙家小子似是不舍得多給,便改口说道:“要不給个七八两吧?”心想:“楚惜刀还没醒呢,回头找他老大要医药费罢。这会儿催也白催……”医了这满屋人,耗药不少,要个七八两并不为多,不料那油头小子犹豫了一下,竟说:“太贵了,給你五两罢。”李逍遥心下着恼:“
什么嘛!我可是救了你爸的性命哦,其中耗去了我收藏多年的一些好药……居然还跟我讨价还价?”原本要钱之意不坚,但既着恼,嘴上便不让一步:“不行,至少收八两。”
“六两?”孙健这贪财小子竟也不肯照单全付,仍在耍悭,黑头老六听得不耐烦,探手把那摞银票全給了李逍遥,先谢道:“小郎中医术高明,救我众人,些许银两,份属当得,只是不成敬意。聊表寸心而已,还望勿让。”旋即又转脸到另一边,瞪眼数落道:“孙健,你爹的性命难道就值六两吗?这会儿大家都在担心沈姑娘,你却只顾在旁边絮絮叨叨侃价!”孙健忌惮这黑脸老儿,见其脸色不善,当下哪敢再多话。眼见好几张上百两的银票全給了那瘸小子,委实肉痛如割,突生一挽回之法:“是了,等赶到松江镇时,我先去钱庄把这些银票挂失,教这小子到时候取不出钱来……”
李逍遥哪知人心隔肚皮,意外之极的得了那一大摞银票,粗略点数,约有七八百两之多,不由惊喜交加,心想:“原来当大夫也可以赚到这么多钱的?看来比起做‘大虾’有搞头哦……”其实若要算上此前的小偷小摸,他并非没有得过这般数目的钱财,但偷来的究是心里不大踏实,而且因为得手轻易,花出去时也无甚快感。这次却纯属辛劳所获,非但得之正道,更有别样的自豪之感,委实是从未有过的舒畅,心里暗道:“哈哈,原来凭真本事堂堂正正地挣钱会是这等样爽法!老婶,我可以养家了哦……”念及养家,不自禁的又想到灵儿,喜意渐去,忧从中来。
瞧了瞧银票上印有的“保俶钱庄”字号,右下角签留“通用交子,宁财神印”数个蝇头小篆,这都是从未见识过的。李逍遥心想:“这个什么椒钱庄以及那什么财神,可都不大听说哦。得先问明该到哪儿去取银子,别花不掉就糗了……”转头正要打听,听见屋里人各自忧容满面,议论沈璎璎途中被劫之事,皆感无从觅起,棘手之极。黑头老六更叹道:“非仅龙老大离奇身亡,便连沈小姐亦遭强人所掳,下落未明。途中出了这等事,却叫我等何颜去见林大哥、沈大哥!”
李逍遥忽想:“沈璎璎正好在此,看在几百两银子份上,不如卖还給他们,也算物归原主,省得一路纠缠……”但要说得清楚,而不教黑头老六等人恼他中途抢人之举,一时也难找到好措辞,正自欲言又止,忽听得外边轰然桌塌,压得楼板撼响如摧,屋中人人皆吃一惊,却不明发生何事。
探出头来,见那黑掌柜双手虚按,掌底桌子已塌,支离破碎的散在那两个客人中间。便在众多惊愕投视的目光中,黑掌柜徐徐收回两只瘦小苍白的手,看着这双手,李逍遥突觉原来黑掌柜身上其它的地方并不似他的脸色那样黑。
“幽悠书斋”牌子无风自晃,那疤脸书生仿似没有看见这一幕,手中残酒微倾,只听得大门外风铃声轻飒曳响。
便在桌塌之际,那两个客人却不慌不忙,各探一手,抄住面前的酒碗,滴酒不洒,稳稳端定,其中那大汉更似有意无意地翘起二郎腿,顺势以脚尖捞着随碎桌屑落下来的小酒瓮,只一晃衫,瓮已接于膝上。眼见这两人轻描淡写地显露殊不输于黑掌柜随手碎桌的功夫,李逍遥不禁心下暗佩,又有些奇怪:“怎么说着就动起手来了?这两人该不是专门来找黑掌柜的碴儿罢?”先前已知这掌柜的绿林出身,匪号“黑下灯”,想来心狠手辣自是少不了,却哪料这掌柜的不动声色地露了一手上乘掌力,便连黑头老六这等老江湖见了也不禁诧然道:“传闻黑下灯出自绿林,极少与人正面交锋,原来也是身怀上乘武功,只是一直以来深藏不露……”
黑掌柜瞪着那两个端杯稳坐、神态如常之人,因看不出其武功家数,又听了先前那番话,不由更是满心惊疑。那歪戴狗皮帽的客人端杯不饮,眼皮微抬,窥出黑掌柜掩不住的惊疑之情,但瞥目间却瞧不见疤脸书生有丝毫的神情变化,不由暗暗冷笑,与那大汉对视一眼,因觑不透黑掌柜刚才那一掌的渊源来历,心下也自疑惧,说道:“怎么?闲话旧事,掌柜的何以如此不安?”
那掌柜的缓缓舒透一股郁气,绷紧的脸色稍弛,眼光依然寒凛,来回盯那两人半晌,忽道:“我还是看不出两位打哪儿来,如何会是那‘半个知情人’?”
那两个客人相对而笑,大汉说道:“可你应该看出我们没有敌意。”
那掌柜的眼神仍然沉凛,缓缓说道:“可也没安好心。”两个客人又对视一眼,那歪戴狗皮脑的小个子道:“放鹤季节,青梅煮酒。”此八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