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穿就了不起,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底搭不搭我们的船?”话声未落,火铳已顶在眉心。旁边那伙船民全叨咕起来,陈友谅狞起脸道:“你说呢?”
方国珍脸肌抽动得几下,兀自硬着头皮道:“不管怎么说,总得让我跟弟兄有个交代吧?大家在这儿困了多日,每天只是茶水花生下肚,可都在等饭吃呢。”陈友谅冷哼道:“朝廷已经給你们创造了很多个就业机会,有花生吃就不错了,可别贪不知足!”李逍遥急欲进入三宝颜楼内,眼见陈友谅一味吓唬不倒方国珍,围上来的穷汉反而越来越多,不由蹙眉而思:“刚才我说要搭船,他们才为我们三个打起来。那般说原本只是权宜之计,但……”方国珍在火铳之下犹然硬声硬气的道:“人在江湖,要想路走得开,先得说话算话。到底搭不搭我的船?”
李逍遥见他望着自己,只得说道:“我还要找人呢,等要船时再找你吧,方老哥。你说行不?”方国珍拂开李逍遥的手,冷笑道:“这算什么话?你们进去吃饭,却要我的弟兄在外边饿肚子干等?”陈友谅瞪眼道:“你想闹事儿是吧?
我可警告你哦,朝廷两路大军就要杀到……”李逍遥朝他微微摇头,示意勿把事情说大,因为他看出眼前这群穷汉并不在乎朝廷有多少大军。便在这当儿,忽觉于文凤悄悄地从袖底往他手里塞了个镯子,低语道:“师叔,且先请他们拿去换几顿饭钱罢。”
李逍遥心下正有此念,但连日颠波,一直无暇清点乾坤袋里究竟有多少盘缠,于文凤及时給个宝镯过来,无疑帮了大忙。拿在手里一掂量,份儿甚足。他心下暗叹:“其实走江湖也是要花钱哦!”
“什么话!”不料方国珍把镯子推了回去,瞪眼道。“这玩艺儿咱要不得…
…”
李逍遥只道方国珍嫌镯子不够份量,心下难免要恼,但听他摇头说道:“这种镯子拿去换钱,怕连我们船都买得下来。咱又不卖船,要你镯子干什么?”李逍遥道:“不卖船就卖交情嘛,叫弟兄们先喝顿酒不好吗?”
“什么话?”方国珍恼道,“你当我们是要饭花子吗?敢歧视老子,你没这本钱!呸……”斜身伸手,从旁边一篓里捏出一条大鱼干,晃到李逍遥面前,说道:“瞧,没人搭咱船时,我们最多是卖点儿鱼干。”李逍遥捏了捏鱼干,问道:“这鱼怎么有‘奶奶’的?”方国珍唾骂道:“没见过‘儒艮’吗?儒艮当然有‘奶奶’……”陈友谅警告道:“你屠杀国家级珍稀动物哦,当心户部衙门管捕捞的人找你讨罚金……”方国珍唾骂道:“这明明是标本哪,你以为啥?谁吃有‘奶奶’的鱼?”
李逍遥点头道:“有理。我可以买它吗?”方国珍瞥了陈友谅一眼,连忙把儒艮收回去,摇头道:“不卖。只是我平时拿来赏玩的标本而已……就算卖也没零钱找还你。”盯那镯子一眼,干咽唾液,哼道:“这么大个镯子,吓死人!”
收好了有“奶奶”的干鱼,又瞪眼道:“到底搭不搭我们船嘛?”陈友谅怒道:
“給脸不要脸了你这是?”李逍遥止住他,说道:“大伙儿先吃饭吧。吃完了饭再说,反正雨还下着……”方国珍撇头道:“饿不吃嗟来食!”李逍遥心下暗喜这汉子,嘴上却道:“嗟你妈!又不是白请你们,请大伙儿吃饭,船不一定搭你们的,因为我本来也是一船老大。”方国珍那伙皆笑:“吹你妈!哪有这么小的船老大?”
李逍遥把彭和尚开走了运绸船之事简略告知,方国珍仍难相信,摇头道:“
都说彭莹玉整天忙着推翻朝廷,哪有时间干这事儿?”李逍遥料有此说,笑道:
“所以小弟想请大伙儿帮忙调查一下,开工之前先饱餐一顿,这不算嗟你妈的来食罢?”方国珍转头与身后一长脸汉子低声商议几句,说道:“你老母!看在我弟兄都愿意帮忙的份儿上,经与郑向虫——就是这长脸的——兄弟议定,决定收下镯子。”接过宝镯,转头胡哨一声,又道:“先去揪彭和尚来暴扁一顿,回头再吃饭!”一呼啦全去了。
李逍遥不由与于文凤相觑失笑:“走得这般急?”陈友谅哼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没啥稀奇处……”话虽如此,毕竟都松了一口气。不料那矮子孟海马率众蹦将出来,冷不防挤陈友谅到墙角,鼻不鼻眼不眼的道:“刚才你推老子干啥?”沈璎璎早有准备,说道:“看我的!”抬起爪蹄,除下一只金闪闪的脚环,丢給那帮人。“我请你们!”
“彭和尚那厮日子好不了哪儿去,”李逍遥望着又一帮人前呼后拥的出墟而去,耳根清净之余,不由叹道。“撇开官府追缉不说,前后又有两帮人四处找他,水陆并下,料想滋味定然不那么好罢?”
一进店堂,陈友谅便要吆喝伙计过来伺候着,里边的热闹劲儿反把他冲至嘴边的呼喝噎了回去。
大堂里简直就是一个闹墟,称为“赶集”殊不为过。摆摊的、叫卖的、练活儿的、凑热闹的一应俱全。李逍遥进来时先已想到必有不寻常,但仍张大嘴巴合不拢来。沈于二女虽见识甚多世面,亦属平生头一遭看见闹市居然开在客栈里,不免也同李逍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