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声说道:“汉人对我们向来不安好心,不论嘴上说没说,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李逍遥暗觉此语有异,不由心头格登一跳,转头面对她那只含娇似诱的独眼,头皮一阵发麻。“何意?”
蓝衫女子提足撩他的小腿,眼光如魅,透出无穷勾魂之气,娇声问道:“刚才你不是还说要虐脚吗?他们都死光了,现下……”现下要如何,却有意含而不吐,似要吊足他的胃口。李逍遥暗觉不妙,一边后退,一边说道:“不……不虐了,刚才只是……只是随便说说……”蓝裙苗女却逼近来,笑送杀机,轻声说道:“他们都死了,你又看见我们的手段,委实是留你不得。”
先前李逍遥只想找麻烦,但当眼下真的麻烦来了,想着那伙蒙面强賊死状之惨,不免全身毛竖,哪敢领教这等毒虫噬身的黑苗手段,闻得蓝衫苗女语透森然之气,果是不肯放过,顿时变色道:“连我也要死?”那蓝衫女子眼光已无半点笑意,脚尖微拈,寒光已近。
却听得一声低语:“唉,他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了!”语腔怪异,竟是川苗口音。李逍遥不由吃了一惊,回顾不见四周有人,那轻吁之声却从寮中透出:“闯入了心里。”其声忽高忽低,时尖时柔,仿似两人对答,但李逍遥抬头瞧时,离地数尺高的木地板缝里只隐现一个蜷腿而坐的小小身影,并未发现另外一人。
闻得这两声吁叹,李逍遥不由得心头跳动骤急:“先前听见的就是这人的话声,却如何会提到灵儿?”此时蹲身屋下角隅,浑然不觉风吹雨淋之苦,心念潮涌,惟恐听错了先前提到灵儿的那一句。透过板缝间隙,但见上边倚墙角坐着一个身穿黑苗服色的少女,披散长发,飘垂到地,寮中灯暗影淡,难窥面容。那少女满口土腔俚调,似比阿奴口音还重,倘不细辨,几难听出她在说什么。李逍遥总算与苗人打过交道,对姬灵通的口音更是听得熟了,勉强尚可一辨辞意。只听那黑衫少女挤声说道:“阿黎阿黎,说了半天你说的是谁家郎哦?”
李逍遥不禁摸头暗异:“怎么这般多个都叫此类名儿呀?”眼皮一抬,从板缝里见到一张扭曲而动的怪脸,吓一跳自在难免。犹未定神,又见另一张怪脸晃将出来,却在那黑苗少女面前相对而动,那少女改扮柔嗲之声,幽幽的说道:“就是他喽!”李逍遥连忙躲入蕉叶下,透过板缝间隙窥见左边那张怪脸晃了晃,少女尖声道:“究是何人哪?瞧把你这芳心搅得似浪般颠……”随即右手一抬,怪脸晃起,少女改而柔声脉脉道:“哪儿有啊?阿黎只是可怜他嘛。”
李逍遥喊了半天“晕”,终于搞明白了:“她双手拿倆布袋脸,自个儿在这扮对话,却把我搞糊涂了。却可怜谁?”那少女左手又晃,捏动布脸做出不屑状,挤声道:“你可怜人家,谁又来可怜你?其实你才可怜呢,阿黎。”
李逍遥听出这少女语间眸里竟透无限爱怨纠葛之气,似是为情思所困,痴迷其中而不能自拔。只听得片刻,竟为她这等痴迷至深的情愫所感触,不觉怔然出神,脑中恍然飘过曾经听过的一曲:“鸡尺溪头风浪晚,芳心只共丝争乱。”值此风雨深宵,听得这等充满痴迷情思的喁喁私诉,窥见那对含嗔似喜,若怨似悲的眸子,能有几人不为之动容?
当下李逍遥不免暗疑:“会不会是在暗恋我呀?”原也难怪他会有此般奇想,能够被一个情怀初开的少女如此苦苦思恋,其心之痴仿佛已将堕入颠狂境地,这等纯纯浓浓的爱慕之意,料想许多男子都会不自禁地为之欣然神往,甚至暗盼此情只系于己身。李逍遥自也不免,急猜:“虽然我不识得这少女,但也保不定她在哪儿远远地见过我,被我风采所迷,是以一见钟情到了这般境地……”想到这处,突然脸红不胜,暗觉羞愧:“我这是不是未免太过自作多情了点儿?”
“可怜!”那少女挤声冷笑,顿教李逍遥在底下无地自容。却非说他,而是自嘲。怔然一回,旋即右手捏起布面具作状叹息,嫣唇微翕,幽幽的道:“人家是有名的英雄好汉,又是世家子弟,阿黎岂敢奢望?”
李逍遥捧脸抱惭,心下更愧:“看,糗了吧你?逍遥儿再有多跩,那也称不上什么‘有名的英雄好汉’哦,更何况后边还加了个‘世家子弟’这么绝……”从墙影只见她左手所套着的怪面一晃,做出鄙夷之状,那少女挤声道:“世家子弟又怎么了?但有真情相爱,谁又理会门户之别?可最要命的一点是,人家心里早就有了所爱的姑娘,她长得比你美貌不知多少,又温柔又大方,在他心目中宛如天上仙子一般,你怎能比得了?”
“唉,他心目中胜似仙子的灵儿姑娘,不知究是何等样一个绝色的人儿?”那少女痴然良久,突然幽幽的说出这番言语,顿教李逍遥几欲蹦上天去,心头怦怦乱窜,只是迷惑不解:“果是指我?她怎么晓得我想念灵儿?”但觉所历世事之奇,无过于此。
只听那少女接着又幽幽的道:“何况人家是患难中交结的情份,竟似还有肌肤之亲,又……又对他那般有情有义。他……他为了她也可以不要性命,便连伤病昏迷之时亦是念念不忘她,可见他们之间相互钟情之深,我……我在他心里又算得什么?他